姜暮小声说“赏我吗”</p>

靳朝“嗯”了声。</p>

姜暮笑了下“没什么，赏呗。”</p>

于是两人坐在阳台上对着那轮满月，其实他们小的时候也在一起赏过月，但姜暮印象很模糊了，靳朝到底要比她大五岁，记得倒很清楚。</p>

告诉她顶楼要爬上去，她不会爬，每次都是靳强在下面举着她，靳朝先爬上去然后从上面接住她，她小时候喜欢吃凤梨馅的月饼，靳朝让她看月亮，她只顾着吃月饼了，他跟她说嫦娥奔月的故事，她只记得月兔，后来还吵着要买只兔子玩偶。</p>

现在姜暮不太吃那么腻的东西了，但她喜欢听靳朝讲她小时候的蠢事。</p>

后来聊着聊着，姜暮又把话题绕回来了，说道“跟我合租的那个哥们，嗨，当初急着找房</p>

都没在意室友性别，不过不重要，我住了三个月了就见过他两次，神出鬼没的，我怀疑他职业捉鬼队的，一到晚上就不见人影，房间里还总是放着一些诡异的歌，你说我要不要换个地方住呢”</p>

她长长的睫毛眨动间是楚楚动人的样子，大概喝了酒的缘故，脸色白皙红润的，半靠在软椅上说不出的温软，靳朝不跟她绕弯子，一语道破“老毛病还没改，一过来就赖着不走了”</p>

姜暮笑了起来，强调道“我又没赖着别人。”</p>

靳朝望着那轮璀璨的明月，良久，对她道“我问你件事，你这次回铜岗，你爸没有告诉你我的联系方式，对吗”</p>

姜暮点了点头“他说你好几年没回去了，你是不是跟他串通好骗我的”</p>

靳朝的眼神一点点垂了下去，没吱声，隔了一会，他再次抬起头看着那轮满月，对她说“朝为日，暮为月，日月交替，不复相见。”</p>

姜暮渐渐皱起眉“什么意思”</p>

洗碗机停止了，靳朝起身走进屋子，路过她身边的时候声音清淡地落下句“这是我对你爸的承诺。”</p>

姜暮瞬间浑身冰凉，仿佛有块沉重的巨石从心口砸了下去，那年大一回国靳强就对她隐瞒了靳朝的情况，只是那时她以为靳朝还没安定下来，他总会联系她的，可这次回来靳强还用同样的借口，虽然她感觉到不对劲了，后来也一直认为这是靳朝的意思，万万没想到靳强根本不想让她和靳朝再继续来往。</p>

这么多年他早把靳朝当亲儿子一样牵挂，他希望靳朝顺遂，也希望他能够过得好。</p>

可同样，姜暮是靳强的亲骨肉，他也同样希望她能找个四肢健全的丈夫，过得轻松些。</p>

人都有私心，他不想一苦就苦了两个孩子，更何况他太清楚姜迎寒那个人有多排斥靳朝，无论靳朝娶谁回家，他都不希望那个人是暮暮，否则所有人的关系都会被架到一种尴尬的境地。</p>

“不是因为你的身体，即使没有这场意外，我还是会劝你不要再联系暮暮了，就当我对不住你。”</p>

那个傍晚靳强去看他的时候，这样对他说的，他带了很多东西，也说了很多话，靳朝始终一言不发，直到他离开的时候，靳朝望着他被生活压弯的背脊，才双手握拳开了口“爸，我答应你”</p>

自那之后六年，他没再主动联系过姜暮，他每年都会回铜岗，他会告诉靳强自己的现状，也会定期打钱回去，他渐渐让靳强知道他有能力不给身边人带来负担。</p>

可尽管如此，这次姜暮回国，靳强依然没有松口。</p>

朝为日，暮为月，日月交替，不复相见。</p>

姜暮忽然就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对靳朝来说何曾不是一种无形的刀子，靳强认可他这个儿子，但他的隐瞒也意味着至今无法认可靳朝成为姜暮的丈夫，所以在她说出那番话后，靳朝垂下眼沉默了好一会。</p>

姜暮猛然站起身，心间发颤地去找他，靳朝在将洗好的碗碟拿出洗碗机，她望着他的背影，就那么一瞬间，巨大的冲动溢满心间，她朝他跑去，从他身后紧紧搂住他，靳朝的动作僵住了，他低下头看着腰间姜暮环住他的手臂，听见她问道“你说要等我长大的，你说的话还算数吗”</p>

再问出这句话已经隔了将近七年之久，靳朝眼里掀起波澜，只是他依然站着没有动。</p>

姜暮的声线跟着情绪起伏“我26了，不再要谁来替我做主，即使所有人都反对又怎么样”</p>

靳朝听着她要哭的声音，拍了拍她的手臂，她收得更紧“你说下一次见面给我抱个够的，前几次见你我对你已经够客气的了。”</p>

靳朝眼里流露出温柔的光来“没不给你抱，你让我转过来看着你，别哭。”</p>

姜暮才松开手，可真等靳朝转过身来的时候，他深邃炯亮的眉眼太摄人，看得姜暮心脏发紧，又不好意思抱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