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医疗忍者是个已经三十多岁的大叔了,昨天在给她疗伤的时候充分体现了他从业二十年的职业素质,秉持着“不管是男是女,在我眼中不过白骨器官和组织”的原则,剪她衣服的时候手一点都不抖。

上完药后临冬双手撑在床褥上就要起来,被他突然高声的呵斥吓了一跳。

她下意识回头,从身上因为起身动作滑下去一截的衣服被他迅速拉起盖过了肩头。

他的脸半侧过去,眼睛死死盯着地上的一条细缝,这时候倒是有了点男女之别的羞赧,“给我躺回去。”

识时务者为俊杰。尤其是在面对你的主治医师的时候更要如此。

这点临冬一直烂记于心,所以她先是乖乖地依言趴回去充当一只旱地上无法动弹的海龟,用实际行动给上火的对方降降温,然后再来想办法以退为进试探下一步。

说实话,她后背的伤其实并没有那么严重,临冬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对待自己的态度就像她是刚被人从剖开的怪物肚子里惊险救出来的小可怜一样。

虽然伤口血肉模糊黏连到了磨破成碎屑的衣料,可能景象跟被怪物胃酸腐蚀的情况有些相似,看起来很是恐怖,但那也是看起来而已,皮肉伤,因为疼有些磨磋人,但远远没有到威及性命的程度。

她那时像条咸鱼一样趴在我爱罗身上不起来不是为了占他便宜,这点一定要澄清,而是因为使用了空间术的后遗症——飞雷神的原理是折叠空间,原本只容一人通过的甬/道偏偏要挤过两个人,她抱着我爱罗用飞雷神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差点以为自己会被挤成一张大饼粘在风影身上,那样的话大概木叶和砂隐的友谊也就走到了尽头。

背后的伤是因为急速的空间挤压摩擦出来的,学艺不精还要逞英雄的话,帮人挡伤这点觉悟临冬还是有的。

背脊虽然感知到了火燎一般的疼痛,但令她暂时无法动弹的还是大脑剧烈眩晕的昏厥感,这是她第一次实践用飞雷神带人,她也没想到自己一个人行动和带人一起瞬移的空间计算的差别竟然会这么大。

果然,人被逼急了什么都做得出来——除了数学。

她目前私下训练中使用单人飞雷神只成功了几次,带人瞬移这种高阶课程她还仅停留在理论上的了解,在那种紧急的情况下按照她临时计算出来的结果强行带人,这种寄希望于“万一成功了呢”的几率的行为结果失败地是如此理所当然。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有时比人与那什么的跨物种差距还要大,临冬不禁感慨。

像她这样的普通人跟二代目、四代目那种货真价实的天才果然还是存在次元壁的。

在这种人均数学水平撑死不过小学毕业的世界里,自学自研高等数学的千手扉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比觉醒了木遁血继的忍者之神还要变态的存在。

不过临冬对在面对那样紧急的情况下自己选择带人转移这件事并不后悔,就是有些对不起被迫成为“实验品”的我爱罗。

说到我爱罗……

“他们人呢?”从昨天结束战斗被带回来疗伤到现在,她一直没有见到同行的砂隐四人中的任何一个,虽说她并没有指望仅仅几天的时间可以跟他们相处出什么深厚感情,但出于礼貌,甚至只是出于自身立场所需要的试探,他们都至少该露个面来瞄她一眼才是。

小田切的脸上已经收敛好了那点情绪,“你好好养伤,其余的不需要多想。”

驿点老旧的门被人拉开,又轻轻合上。

临冬脸上乖巧听话的表情退去,微微眯了眼,答非所问其实也是一种答案。

她起身,将外袍松垮垮地系了个结,避免跟伤处有过多的接触,忍者的衣服比起舒适度,耐磨损好像还是会更重要一点,平时还没觉得,受伤的时候人也难免变得脆弱起来,连带着看这已经穿惯了的衣服也有些不顺心。

她的脚步在窄小的屋子里踱了踱,敲击在地板上的声响比时针一秒一顿的动静还要小。

屋子里只有一个用来透气的小窗户,方方正正的,不过一个托盘那样的大小。要是从这里递进饭盘的话,临冬四处发散的思绪一顿——那就真的更像是探监了。

临冬站在门前伫立了一会,最终还是没有伸手拉开那扇门。

她将比起安全作用其实更像是一个别人拉开时提醒功能的门锁扣上,把不算柔软的外袍脱下丢在枕边,将脸埋进因为太久不见日光而有点发霉味道的枕头里,不过一秒钟,嫌弃地转了下脑袋,左耳贴着这个由驿站点提供的麻皮枕头,心跳声在一片安静中通过骨传导变得明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