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很久,都没琢磨出一个靠谱的答案来,反倒是禹司凤的伤口已经处理完了。她将药膏放在禹司凤的榻边,起身:“好了,你好好休息,我就先走了。”

任篁并没有多留的意思,转身时,却被床上坐卧的人唤住:“你就留在这里吧。”她诧异地回眸,就看见禹司凤握着拳头挡住自己半边脸,别开视线咳嗽两声,继续道,“天色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不安全。更,更何况,少阳的长老,和师兄,还在外面。”

不知道为何,任篁凝视着别别扭扭表达自己关心的司凤,心中一暖,嘴角轻轻上提,没有过多的犹豫,点点头,算做答应。

璇玑为蛊雕所伤足足昏睡了两日才醒来,期间褚磊为忙簪花大会的事,先行离去,留下了少阳的楚影红和昊辰照料璇玑,并且妥善处理摘花大会的后续事宜。任篁不敢在那二人面前现身,只在夜深人静时借由褚玲珑和钟敏言的掩护偷偷去看望过璇玑一次。

她听璇玑说了那日在山洞里所有的事,隐隐觉得此事与那块万劫八荒镜脱不了干系。只是,即便是万劫八荒镜在作祟,若璇玑没有那一身法力,也是断然不会出现那样的情况的。所以归根结底,任篁对于璇玑的身份还是更加好奇。

又修整半日后,少阳传来了回山的命令。璇玑和玲珑仍是不死心的非要再去山洞里找蛊雕角,可那蛊雕被璇玑一击毙命,灰飞烟灭,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没了蛊雕角,就做不成落泪香,璇玑回到少阳山之后就又会被关入明霞洞里。璇玑大大咧咧的,虽然不太想回去,但是现在别无他法,她也就想开了,每天好吃好喝地在客栈里蹦跶。倒是玲珑,她是真心不愿意璇玑再被关进那个鬼地方,急的哭了好几次,可还是解决不了问题。璇玑劝了几次,最终她们一起决定在返回少阳之前,先让恢复了味觉的璇玑吃个痛快。

褚璇玑是个不得闲的,东西还没吃完,看到街上有表演,立刻就跟玲珑两个人凑热闹去了。钟敏言担心两个人,也急急忙忙跟了上去。饭桌上,登时就只剩下禹司凤和任篁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任篁看着蹦蹦跳跳看热闹去的璇玑无奈的冲坐在对面的禹司凤耸了耸肩,又喂了一口自己最爱的冰镇酒酿,大为满足:“好像很久没这样闲适地坐下来喝酒了。”她说着,又要再饮一口,却被司凤伸手按住了酒瓶。

“少喝些,贪杯伤身。”

任篁抬眼对上禹司凤的眸,感觉刚刚下肚的酒气氤氲着从四肢百骸蔓延到了脸上,在颊边形成两团微醺的桃红。本就勾人的桃花目晕上一层浅浅的水汽,如蝶翼般的睫羽轻触下眼睑,热热的,也痒痒的。被人制止做事的任篁一时又任性了起来,不满地鼓了鼓腮帮子,却在少年递过来香甜的甜糕时被摁下了情绪。

她抱着甜糕啃了几口,软糯的口感在唇齿间缱绻不散,抬头就冲着禹司凤疯狂点头:“唔!这个好吃!”

见她这副模样,禹司凤又拿了一块放在她面前的碗中。刚想说什么,一旁的店小二就告知菜已上齐。他从袖中掏出一颗比鹌鹑蛋还大的珍珠递给了店小二,神色平静:“不必找了。”

叼着甜糕的任篁在一旁看得瞠目结舌:“你这出手也太阔绰了吧?”

禹司凤面上仍没有一丝心疼,风轻云淡道:“没关系,我们离泽宫不差钱。”

任篁:……我忽然觉得我手里那些鲛人送的小珍珠弱爆了。是在下输了。

“更何况,我没有如约帮你们拿到蛊雕角。这顿饭,就当是补偿吧。”

禹司凤说的理所当然,可任篁却不怎么赞同:“本来就是我请你来帮忙的,拿不拿得到蛊雕角,都没有让你请客的道理。不过,司凤,还是谢谢你。”她的感谢让禹司凤的身子一僵,有些发愣,“谢谢你愿意帮助璇玑。”

察觉到对方似是又要反驳些口是心非的话,任篁立刻打断:“你可千万不要说什么只是为了取得面具的话哦,我一个字都不信。”

想说的话都到了喉咙口,却被人硬生生摁回去的滋味儿不太好受,禹司凤沉默着垂下眼帘,轻抿双唇,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觉得司凤你呀,就像这冰镇酒酿一样。”任篁弯了弯眉眼,举起手边的酒壶晃了晃。清冽的酒水冲刷着壶壁,发出清脆的响声,“摸上去,冰冰凉凉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可是品尝一口就会感觉到冰霜口感下蕴藏着的清甜馥郁的酒香,越相处就越沉醉其中。”

在任篁看不见的地方,禹司凤的拳头已经攥的死紧。他抬起头,便在少女的眼中看见了酒家外和煦的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