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来了,回到了浮玉岛。

而灵魂里不再偶发的寒意和痛楚,也在提醒她,她的元神亦曾经返回过天界,并且在四大神君的帮助下降病痛连根拔起,尽数根除。

任篁的脑子里还在不断闪回这段日子的片段,从五大派审问司凤开始,直到她如今醒来。所以她没有注意到发现她醒来,特意替她把脉的楚影红。

“谢天谢地,总算是转危为安了。”楚影红是个和蔼的长辈,慈眉善目中毫不掩饰自己的担忧与关怀,让任篁心中柔软。

“我睡了多久了?”任篁问。

“你已经昏迷快一个月了。这一个月里,昊辰、璇玑还有禹小侠他们几乎是轮番照顾你,为你输送灵力,吊着你的一口气。好在你醒了,大家都能安心了。”楚影红拾掇着自己的药箱,嘴里絮絮叨叨的,“我去给你煎副药,你虽然醒了,但还需要好好休养,身上的伤也要慢慢愈合,不然可是会留疤的。”

任篁微微颔首,轻声感谢:“谢谢。”

楚影红走后,任篁又像一个尸体一样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就听见房门被砰的一声撞开。璇玑火急火燎地闯了进来,见她偏转过来的视线,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就这么傻傻地跟任篁隔着一米多的距离无声对视。

最后,还是任篁绷不住笑意,眯起眼打趣她:“你傻站在那儿做甚?看见我起不来,也不知道来扶我一把。”

“我……”璇玑的唇瓣跟声音一同微微颤动,从不流泪的她眼眶居然难得泛起晶莹来,“篁姐姐……!!”

下一秒,她就整个人扑在了榻边,将额头枕在任篁落在被子外的小臂上。

“你吓死我了。”

五个字,说尽了她这一个月来的担惊受怕。

那日,璇玑眼见着昊辰的第三鞭要落在任篁身上,身体里那股奇异的能量又一次暴走了。定坤也像是能感应到她的心境似的,从她手中飞出,径直挡下了即将落地的打妖鞭。甚至因为承受不住昊辰更大的灵力和定坤的神力,打妖鞭当场断裂。

“你以后可千万别再这么做了。”任篁伸手轻轻抚了抚璇玑的发髻,“你爹爹是少阳掌门,许多事情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忤逆他的决定,只会让他难堪,搞得你们父女关系不和。”

可璇玑却不甚赞同的摇摇头:“篁姐姐,我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去送死的。”她的语气难得的坚定,与往日天真活泼的小姑娘形象一点儿也不符,“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觉得我们似曾相识,一定能成为极好的朋友。你帮我找万劫八荒镜,多次救我,助我恢复六识,我都知道。所以,我是认定了你这个好朋友的。如果还遇上这样的事,即使你拦着我,我也会去救你的。”

璇玑惯来不会在任篁面前掩饰自己的情绪,任篁只当她是天真烂漫,却没想到,对方也把自己所作所为全部记在了心里。

说不感动肯定是假的,任篁过去总自恃是个饱经风霜的老太婆,又是凡人心中的神祗,所以习惯了将大多数情绪藏起来。如今甫一遇上璇玑这么个掏心掏肺的朋友,倒是觉得这世界多了几分明艳的色彩。

楚影红煎好药送来的时候,璇玑还扯着任篁撒娇,不肯离开。结果被楚影红以不可叨扰病患休息为由,连拖带拽地给拱了出去。任篁难得得了清净,心情轻松愉悦,扯了被子合眼又睡了过去。

任篁醒来时,夜幕已深。她不喜欢总是窝在床上,便起身披了件风衣准备去屋外走走。

虽然背上打妖鞭留下的伤口还隐隐作痛,但并非不能忍受。任篁走出房门,就嗅到了海风独有的湿咸味。她穿过檐廊的暖灯,来到小院中央,抬头就看见了如眉般的新月。

不知道站了多久,身后由远及近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任篁回眸,就对上熟悉的凤眸。

对方看见她裹着一件风衣站在夜风中,好看的眉头拧成一团:“你怎么出来了?夜里这么凉,加重了伤势就不好了。”

闻言,任篁嘴角不自觉上翘:“我哪有你想的那么脆弱。我只恨这么好的夜色,没有一壶好酒,不然我定和你去房顶上好好借月对酌。”

少年的白衣随着自己的叹息在夜色中划出轻浅的弧度:“喝酒?我看你该喝药了。”

任篁被他的话彻底逗笑,抖着肩膀的时候扯动了后背的伤口,刺激地她的笑容又一瞬变得狰狞,倒吸一口凉气呛了嗓子:“嘶——咳咳咳咳。”

见她这样,司凤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扶住她的后背,轻轻帮她顺气:“都跟你说了小心些。”

“我高兴嘛。”任篁顺过气来,笑吟吟地望着他,“我听璇玑说了,你师父来了,替你证明了清白,你也就不用受那份冤枉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