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孩子的灵体实体化程度很高,甚至和在地狱里呆了一两百年的狩猎者差不多。”我说,“一般只有神灵或心怀强大信念的灵,才能一直维持完整的实体。这兄妹俩是共生关系吧?哥哥分享了自己灵魂的力量给妹妹,甚至能保护她不受死灵的伤害,真是强大到可怕的信念啊。”

“但是,”我接着说道,“随着时间流逝,在人世的记忆会逐渐被这里的土地吞噬。我认识的一些狩猎者,最终也会退化成没有自我意识的死灵。尤其他要承受两个人的负担,退化速度只能更快。”

我叹了口气,“必须得快点把他俩送出去才行。”

“果然是小染啊。”童磨握着扇子笑道,“即使对鬼也怀有怜悯之心吗?真是太善良了。说到底,小堕姬只是妓夫太郎的累赘而已。不过我倒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想救这两个傻孩子。”

我看他一眼,“别假惺惺的,你不是已经救过一次了吗?”

“诶呀,因为我一直是个善良的人嘛。而且很想看看他们两个能做到什么程度,毕竟看起来很有潜力的样子。可惜呀,”鬼摊摊手,“最后还是小堕姬拖累了她哥哥,两人一起被杀掉啦。”

“谈不上什么拖累不拖累,对于彼此而言,他们都是世上唯一重要的人,谁失去了谁也无法独自活下去,这个结果只要他们自己能接受就可以了。”

我望着那对打闹在一处的兄妹,不禁露出了笑意。童磨却往后一仰,懒洋洋的倚在一片新长出的莲叶上,一副听天由命的表情。

“啊啊,这样就没办法啦。本来打算偷偷吃掉小堕姬,这样妓夫太郎可能会彻底变成强大的鬼呢,毕竟那孩子很有战斗天赋呀,想想就觉得有趣。”他咂咂嘴,颇有些遗憾的说,“但那样做的话,会被小染讨厌吧。算了算了,再帮他们一次好了,我可真是太好心了,连我自己都感动了呢。”

“那还真是多谢您的慈悲了,童磨大人。” 我朝他露出个揶揄的笑脸,“难道之前的经历还没让您明白,‘随意践踏别人心中重要的东西是会死的’这个浅显易懂的道理?”

“小染又开始教训人家了。”鬼叹了口气,目光中却透出一丝漠然,“可我见过的人和鬼尽是些脑子不好的蠢货,为了一点虚幻的希望受尽折磨,挣扎到最后也徒劳无用,就连无惨大人也一样,耗费了上千年的时间,只是为了活下去这么一件小事而已。真是太可怜了,我呐,实在是理解不了呢~”

“因为童磨大人还没有重要的、哪怕拼上性命也想要守护的东西。”我轻声说,袖口中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摩挲着左腕上的银铃。它那么小,就像一颗小小的糖果。

“让人变强大的,不是恐惧或者怨恨,而是守护重要之人的意志,绝不可小看这种意志,因为这就是人类在千年之后最终能战胜鬼的原因,就算暂时不明白也没关系,但请您牢牢的记住这件事。”

正说着,小梅举着条黑乎乎的鱼跑了过来,得意洋洋的塞到我手里。

“神明大人,这是给你的。”

咦,我的地位就这样提升了吗?

也是应该的,我可刚刚保下你一条命啊小姑娘。

童磨在一边又开始抗议:“我的呢?小堕姬真是太偏心了!”

这下连小梅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难道我还不知道童磨大人爱吃什么东西吗?就不要耍小孩子脾气了吧!”

没再理那只嘤嘤假哭的鬼,银发小姑娘头也不回的跑远了。

我伸手戳了戳趴在莲叶上的鬼,“别哭啦,鱼给你,就当是小梅谢你不杀之恩的回礼。“

鬼抬起泪汪汪的七彩大眼睛,看看那条烤的面目狰狞的鱼,低头哭的更伤心了。

可能因为还不太适应环境,加上太过疲惫的缘故,那兄妹俩闹了一阵就找了个角落相拥着睡着了,但妓夫太郎明显没有睡死,手还紧紧握在镰刀柄上。

我则带着童磨去了湖边寻找门的位置。

童磨绕着那个湖走了一圈,若有所思的望着湖面,最后说:“我认为不是这里哦,小染。”

“诶?为什么?”

“我之前有用血鬼术记录我进入业火之界和进入死灵之森时周边一定范围内的灵力流动情况,和此处的灵力场并不一致。同样是门,所处的环境应该有相似之处吧。”

“也许只是因为门没有开,所以这片场域的灵力波动和门开启时不一样?”

“还是可以感觉到区别的,”他想了想,说,“这就像那些使用不同呼吸法的剑士,即使在没有出招时,每个人身上的气息变化也是不同的。因为之前习惯记录他们的招式,所以有观察到这一点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