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法德是对的,毫无疑问。

格兰芬多少年为了朋友将遭逢的灾厄而满心焦急,但在心底某处他清醒的知道,自己是没有资格这样质问对方的。

哈利将手臂压在眼前,黑暗给人一种安全的错觉,命运如影随形的压抑让他想起一个消失了很久的灵魂。

当霍格还占据着四楼的古代魔文办公室时,哈利偶尔会去那里小坐。那位懒散的古代魔文教授很少给学生做课外辅导,只是为上门拜访的年轻巫师无限量提供下午茶,间或夹杂几个古老的故事,关于四位创始人、绽放百合花的山谷、神秘阴暗的禁林和栖息着人鱼的黑湖。

那个精灵至死都沉湎在一个绵延千载的梦境中,却拒绝任何人将他唤醒。

他说,格兰芬多经常一时冲动而做出错误的举动,但他总会知道什么是正确的。

当时自己是怎样回答的?对了,那个时候他大概在沙发上喝茶,吃着厨房为教授们免费提供的、刚出炉热气腾腾的茶点。

他一度将它看作是某种夸赞,现在回想却应该是个诅咒。

啊,没错,这可真是糟糕透顶了。哈利蜷坐在墙脚,维持着眼下不舒服的姿势想,简直比命运这个婊-子本身还要来得更糟糕。

——他非得去做那些“正确的”事不可。可为什么是他呢?有什么理由要那些事必须降临到哈利·波特头上呢?

有好一会儿,哈利都保持着静坐的姿势,寒凉的触觉从与地板接触的位置朝上蔓延,因为训练而燥热的身体逐渐冷却下来。

在那股冷意攀上心口之前,他猛地深吸一口气,让冰冷的空气充满胸口,抬起手用力地拍打脸颊。

“打起精神来,你这个伤春悲秋的白痴。”少年对着面前空气说,眼瞳凝结下纯粹的绿意,坚硬圆润如一块真正的宝石,“现在收起无聊的心思,去处理这件事。”

于是当他站起来走出空教室时,软弱的影子已经被留在身后,走在人群中的少年依旧是那个勇敢的格兰芬多,一头永远不会被打败的金狮子。

人是不应当诘责命运的。

“假如我理解的没错,波特先生,你打算背着教授们独自调查这个?”

即使在自己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们面前,阿西娜也很少采用“委婉”的句式。那种一语中的的尖锐言辞难免让哈利有些窘迫,毕竟他并没有打算……好吧,至少没打算这么快就对阿西娜摊牌,考虑到在请求拉文克劳的帮助前,你最少要有一个——如果不是充足——冠冕堂皇的理由。但最近几日都专心于与自己收养者周旋的女巫此刻竟出人意料的坐在有求必应屋角落里看书,于是心下纷乱的少年没有发现她的存在,而被听去了与坎蒂丝的全部对话,也就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了。

“不完全是‘独自一人’,”哈利踌躇地说,下意识躲避那双好像无机物般冰冷而坚硬的眼珠,“我是指还有你们会协助我,不是吗?”

阿西娜以某种奇异的眼神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就好像初次见到这个绿眼睛少年似的;直到后者不自在地用鞋底在地毯上磨蹭了两下,才慢悠悠地调转目光。

她合起手头的书本,苍白纤细的指头按揉着额角,带着些许只有拉文克劳才能理解的寂寞:“说老实话,如果梅林让我在一开始就看到今日的情状,那么哪怕要为此绕上大半个村子,我也不会走那条路遇见你们——你的麻烦太多了,那些麻烦事纠缠你,就好像一群猫追着一条咸鱼。”

“别说这种话呀,一直以来我都实在感激梅林安排我们相遇。”坎蒂丝说,眼中闪烁着柔和的光,“不论在什么时候,能认识新朋友总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或许你说得有些道理,但在我关于未来的规划里,绝对不包括再结交第二个格兰芬多。”黑发少女挤出一个短促的鼻音,没什么干劲地将双腿交叠,朝后倚在圈椅的靠背上,“现在让我们听听你的计划吧,波特先生,你该不会什么都没想过就鲁莽的要求朋友们陪你翻找整个城堡?”

阿西娜愿意应承下这件事,让哈利多少松了口气。虽然一直清楚这位女巫外冷内热的脾性,但在对方真正点头应允之前,他确实没把握谨慎的拉文克劳会在什么程度上允许自己被卷入一个危险的事件里。

“有一个值得怀疑的对象。”他说,“如果说城堡内有什么可能危及学生性命的东西,那么该排在第一的绝不是海格的小宠物。”

“事实上一只八眼巨蛛已经足够排进前三了。”阿西娜叹了口气,“我讨厌冒险,就像我讨厌你带来的那些麻烦本身……原谅我的冒昧,但从你的计划上分析,难道我们非得去面对一只蛇怪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