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的母亲——我是说,大家都称呼她为欧拉夫人,不是吗?”

“欧拉是母亲年轻时代的姓氏,”莱赛尔抿了抿唇,仿佛黄金凝铸而成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失落,“自从那件事之后,她就不愿意再冠上贝尔比这个姓了。”

“很抱歉,”哈利踌躇了一下,“我不该问这些。”

“没有关系……你瞧,科里纳·贝尔比是一位出色的魔药大师。”对方摸了摸木框边缘的雕花,金色的眼瞳柔和的闪烁着,“作为他的儿子,我一直以他为傲。”

莱赛尔起身去厨房泡茶时,哈利忍不住又看了看壁炉上的旧照片。他忽然有些明白从来内向的坎蒂丝为什么可以与一个狼人成为要好的朋友,因为这两人是如此的相似。

不多时,作为此间主人的少年端上一壶红茶和几样简单的点心。

“坎蒂丝没有回来吗?”他为哈利倒了茶,目光移向窗外。

“她在收拾亚度留下来的物件。”哈利叹了口气,把手中的司康饼放在瓷碟里,“我认为她近期内都不会有拜访旧友的心情——命运把太多的厄运堆积在她身上了。”

“柔软的草叶不会被飓风摧折,她会平安的。”

从莱赛尔那里回来后,哈利终于能把对坎蒂丝的关注稍微转移开。他与赫奇帕奇固然是可以互相推心置腹的挚友,可莱赛尔毕竟与后者早相识了十三年,他的话总能让哈利安心些,而且此时最少还有另一个人与坎蒂丝面临着相似的处境——

阿西娜最后选择与他们一同回来这个不值得留恋的地方,实在大大出乎哈利的意料。毕竟坎蒂丝尚有要等待的人,可这位萨格斯小姐,确乎已经在一年前的夜晚被斩断了与这座山谷的最后一丝关联。

至少在哈利看来,假如两个人的立场互换,他绝不会愿意将埋葬了家人的地方继续当作可以归去的故乡。

虽然达努山谷与过去的许多年相比都没有任何改变,但看到这些景象的人心境早已迥异。

接下来连续五天,哈利都没能在室外见到阿西娜的踪影——似乎也没什么奇怪,考虑到那个拉文克劳本身并不是喜欢交际的人……可她到底是怎样维持人类的基本需求的?

哈利的性格注定他会把过多的心思放在亲近的人身上,因为借住在坎蒂丝家而与她朝夕相处还好,不过在阿西娜持续失踪的现在,即便坎蒂丝更倾向于让阿西娜独自一人呆着——事实上就连哈利自己心里也赞同那或许是最好的主意——他依旧忍不住要为对方忧心。

于是在第六天下午,当家庭酒馆的木门伴随着风铃的响声从外面被推开,哈利差点把红茶喝进鼻子里。

不过这惊讶也只是一瞬,哈利几乎在看到那片黑色袍角的同时已经起身迎了上去,还殷勤过分的帮对方拉开椅子倒了茶。

“早饭时我还和坎蒂丝抱怨你总是不见人影,”他笑着说,“这两日你一直留在家里做什么,不会觉得无聊吗?”

“读书、功课和一些研究……一个人并不需要太丰富的生活。”

“我知道。”哈利不置可否地耸耸肩,“可是你从前至少还会邀请朋友去喝个下午茶之类的。”

阿西娜端起茶杯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用那双无机质的眼睛仔细瞧着对面的少年:“回到这里似乎让你心情很好?”

哈利被她的问题噎了一下,他小心打量着对方的脸色,依旧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模样,不像是故意讽刺,但同样很难想象阿西娜会说这种玩笑话。

“喂,要不要试试刚出炉的苹果派?”坎蒂丝适时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她从厨房里端过烤盘放到桌子上,“这是从父亲那里继承来的魔法,当热腾腾的苹果派落入胃袋,脑中所有的烦忧都会无影无踪。”

“你的手艺比不上莫德斯特先生。”阿西娜拿起刀叉尝试了一口,而后公正地评价道。

来不及阻止她把话说出口的哈利:“……”

你不得不承认,拉文克劳大部分时候都是个不懂体贴为何物的混蛋。

“我也只是从父亲那里学到烤制苹果派的方法而已。”坎蒂丝摘下围裙挂到墙上,摸了摸柜台上摆放的一幅女人画像,“而仿照记忆做出来的东西,永远不会有过去的好。”

——有什么事情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缓缓发酵。

自从升上六年级后,哈利的心里就一直翻涌着一些不那么美妙的预感,而这一点在不久后的一个课间再度得到证实。

“波特先生,”正在收拾教案的邓布利多从讲台后抬起头,半月形镜片后的蓝眼睛精准地攫住走向教室后门的少年,“我恐怕你今晚得抽时间来变形办公室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