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第一次察觉到,等待这个词竟如此沉重,仿佛积蓄满了爱人们酸涩的眼泪。

“会看到的。”她的声音在沉默之后再度清晰,“会的。”

作为一个十分有行动力的人,沈意疏挂掉电话就买了最近一班去东京的机票,收拾好背包抓起帽子口罩直接出了门。

虽然并不喜欢义无反顾这个词,但是当过了关在飞机上坐下来时,沈意疏感觉到自己的全身都充斥着某种孤勇,支撑着她订了票飞过海去见另一个人。

照理是该睡觉的时间,沈意疏刚闭上眼睛想要小憩一会儿,就听见后方传来的婴儿哭声。她叹气,索性打开前座背后的电视戴上耳机看看电影,首尔飞东京约莫两个半小时,够看完一部片子了。

屏幕上有推荐页,今天正好是欧美老电影专场,排第一的是《阿黛尔·雨果的故事》,阿佳妮的一部老片子。很多年前的某个下午,沈意疏在没有开灯开窗的房间里把它看完了,片尾的阿黛尔伫立在海边,风灌满了她白色的衣袍,眼神狂热而坚定,“千山万水,千山万水,去和你相见,这样的事情只有我能做到。”

那时不懂阿黛尔的执迷不悟,现在自己好像也成了阿黛尔,不同的是她足够幸运,在东京有她的恋人,不必至死追逐一颗不爱她的心。

到成田机场时刚过凌晨,连上机场wi-fi的手机不停冒出消息提示,祝福如潮水般疯狂涌来。沈意疏点了叉一键清理掉,在机场外拦了出租车去酒店,名字是她从李弘彬那里问来的,她在谷歌地图上搜索,确实离天空树很近,打开窗伸出手好像就能够到。

走到了房间门口时一阵惶恐袭上心头,近乡情怯这种情绪常见于各种文学艺术作品之中,听上去很美,实际体验却谬以千里。沈意疏讨厌软弱和不受控制,因而更加憎恨起此刻心悬不落的自己。电话中的和解来得轻巧,但那天的激烈争吵还历历在,他是否醒着,又是否将出现在这儿的我视作惊喜而非惊吓,我……并不知道。

就在她踌躇不前的时候门突然从里面开了,郑泽运看见门口的沈意疏,两个人四目相对、面面相觑,一时间竟是谁也没能说出话来。

沈意疏的鸵鸟人格占据上风,全然没有了在飞机上的勇气,拔腿想跑,却在下一秒被拽了回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这番对话乍一听像在套娃或者互杠,但是郑泽运知道沈意疏并不是这个意思,拉着她的背包带子把她领进了屋:“我听见外面好像有点声响,就打开门看看。”

沈意疏坐在椅子上,不是很适应这种仰视的角度,说话也慢吞吞的:“就是……来看看天空树……”

“看天空树还是看我啊?”他俯下身问她,内心的喜悦已经快要满溢,努力克制住才没有让嘴角上翘。

“你……唔。”

一个吻。

红酒味的。

月亮也睡下的夜晚里,意识都破碎的浮与沉之间,她听见他的声音仿佛从迢遥的云端传来:

“生日快乐。”

第107章 舞台体质

《dub dub》时期的一次签售会上,有粉丝带了小纸条来,问题是“euphy觉得自己是个怎样的人”,沈意疏想了想,写下了“平和”两个字,说希望不管面对怎样的情况都能保持平静温和。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以为并不难,但显而易见她过分高估了自己。

有的人就是可以让你难以克制、无法忽视,一把火烧光那少得可怜的理智。

此前能做得到,不过是因为没有遇上。

此刻沈意疏没有也不想去思考分析自我言行下的深层动机,她对于郑泽运徒手去接咖啡这件事感到非常在意,非常生气,顾不得可能被有心人听去给自己招来麻烦,脱口而出就是一番质问:

“前辈为什么要这么做?一杯咖啡而已,洒了就洒了,我可以再买。难道前辈以为把手烫到了我就会开心吗?”

郑泽运:“……”身体反应比大脑指令来得更快我也没有办法。

刘是我越听越惶恐,她是韩国人,本来就不像沈意疏那么无所顾忌,对着前辈这样说话委实算得上冒犯了。再者人家好歹也是因为你才出手的,这样说真的很打击人,让人觉得吃力不讨好,就算你们认识关系好(应该还不错吧),你也不能这样说啊,可闭嘴吧!

这么想着刘是我直接上手捂住了沈意疏的嘴,这位亲故个子太高她还得踮起脚来:“对不起前辈,意疏她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不希望前辈因此而受伤,请您别往心里去。”

语毕还摁着沈意疏的头弯腰鞠躬,然后拉着她走了,留下郑泽运一个人在原地,到了喉咙的话又无奈地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