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回到家里的阿荣,辗转反侧了一晚上,始终都是没有把云记的真实情况告诉给她听。

第二日,两人被外面的惊叫声惊醒。

“发生什么事了?”匆匆披上外衣往外走,阿荣拉住了一个小孩问道。

“龙婆把自己做成腊鸭,吊在房梁上面啦!”年幼的小孩尚还不懂生与死的界限,神态无比天真地说着成年人听起来极其残忍可怕的话。

但更可怕的是,来到龙婆家门口的两人,在围观的一些老年人的眼里,也看到了那种生无可恋的黯淡。

福利会的义工正在收拾着屋子里的东西,看到云记过来,就把一个小纸包递给了她:“上面写着你的名字,可能是龙婆想要给你的。”

龙婆总是拖欠各种费用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义工便以为这是龙婆临死前,打算还给云记的欠款。

云记颤抖着手打开,映入眼中的却不是意料的残旧零钱,而是一些零零散散的报纸剪贴:《弘发遇难工人遗孀吞清洁剂自杀》、《幼女惨遭烧伤,亲人弃之不管》、《城寨群众为弘发遇难工人讨要抚恤金》、《为钱为情?城寨烧伤幼女终被舅父领养》……

除去那些粗体黑字标题,底下的详情报道,更是详细地写出了当年舅父家明明生意失败、但突然就有了资金周转的往事,以至于写这篇报道的记者,在最后忍不住加上了怀疑是舅父家吞了云父抚恤金的猜测……

“原来,我一直以为的,都是错的……”想起舅母临终前用嘶哑的声音和她道歉的旧事,云记这才明白:原来当年舅母的道歉,并不是觉得再也没法照顾她和连累她休学在医院护理伤患的原因,而是为了他们家欺骗了她那么多年而道歉。

可惜,最让人心情复杂的是,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舅父舅母也都还是没有说出真相。

而城寨里那些曾经帮过她的所有人,也一直都在隐瞒着这个残酷的真相,宁愿被她所怨恨,也没有把真相说出来,击碎她这些年来自欺欺人的幻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