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楚留香那样的他都有所猜测,晏亭这人委实太过神秘了些。

花满楼被治疗好的消息很快传到他这里,他一请再请,父亲也递了名帖,但晏亭不曾给过回应。起初他以为是对方行踪不定,总是错开,此后却发现此人行踪虽然不定,信件是都收到了的。

晏亭不愿意给他治!!!晏亭宁愿给那些无用的捕快治,也愿意给那些被刺瞎的镖师治,也不愿意治他!!!

送出的信件全部石沉大海,他已经心生歹意,可就在他愤而砸了个砚台后,有下人满脸喜色的通报:晏亭晏神医上门来了!

原随云心生喜意,他没控制住情绪,一下便站了起来,只是这时候他便忍不住暗自琢磨:这晏亭此前多次都未曾有过回信,此次是……他完全无法判断晏亭的来意。

无争山庄现任庄主是原东园,亦是原随云的父亲,他对爱子心怀愧疚,对待晏亭来访的态度自然比原随云热切得多。他未曾想过那么多,他只是满心想着也许儿子的眼睛能够恢复光明,这样也就了却了他的夙愿,他便是即刻死去,也能够含笑九泉了。

原东园已然迎了出去。

庄子实在不算小,原东园一边着人把晏亭带进来,一边自己往外迎。他的武功平平,轻功却还行,因此脚程还算是很快——他远远的看到了晏亭。

那实在是一个很耀眼的人。

男人的身上穿着纯白色的衣服,脖颈处也有白而柔软的皮毛围着,衣服上的压边与纹路无一不在诉说衣服的主人并不是一个缺钱的人,尽显华贵。他的一头长发是一点都没有束起,身材颀长,皮肤白皙,在阳光下甚至有一些反光,实在很是吸引人的目光。

比起神医,他更像是一个世家公子,从容优雅,走在这庭院中也不显窘迫局促,显然是见过大场面的。

原东园更是不敢怠慢,生怕晏亭一个不高兴便不给治了……此时的他还不知晓晏神医的想法,自然是不想摸到虎须的。

他笑眯眯地迎了上去:“晏神医肯来在下的山庄,真是让这里蓬荜生辉啊!”

无争山庄已然落魄,虽名头仍在,但是只是守成,昔年的天下第一已经不在,如今若称是天下第一也名不副实,而这晏亭武功至今仍旧是深不可测,至少他还未曾有过败绩,因此他慎重一些也是应该。

那青年闻言便看了过来,那被面具露出的双金黄色的眸子虽是正常人模样,但竟然奇异的让人有一种战栗感。

原东园听青年道:“可是原老庄主?在下晏亭,有事找原少庄主,贸然前来未曾递过拜帖,晚生先给您赔个不是了。”

原东园自然不会说什么扫兴的话,他甚至亲自把人领去,领到了原随云的院落前,说他儿子就在里面,今日恰巧没有出去。

他说着,便让晏亭先进了院门,而此时原随云也开了房门,露出随和的笑,他循着声音‘看’过来:“父亲,我听下人说晏神医来了?你身旁的这位便是了?”

晏亭颔首示意后,就看向原随云。他甫一见到少庄主的样貌与这幅做派,差点真的要以为原随云是个十足的好人,可细细看去,的确不是他会喜欢的长相。

陆小凤与楚留香的长相虽使得他们桃花十分旺盛,但总归是人品无暇;

像游龙生这样的不用说什么为恶了,晏亭如何,他便要如何;

花满楼与无情铁手冷血之类更不用说,花满楼是温润的,长相毫无攻击性,几位名捕是个是非曲直要辨别明了的性子,而他们只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是让宵小之辈看到就会心生惧怕的类型。

这实在是个很奇怪的主观印象。可晏亭连给人收的诊金都是随心所欲的,多这一点又如何?若是问起,他便这么说就是了。

更何况众人皆知,晏亭不治恶人,恐怕无争山庄自己也没脸告知于江湖。而若原随云真的咬着不放,到处传播他不治的说法,晏亭便要直说缘由了。

晏亭上下扫视了眼原随云,他淡淡的说:“抱歉,我此番上门是想说我并不想治。”

他看了原随云瞬间变得有些挂不住的脸,顿了一顿,又补充道:“你们邀请了我很多次,但我只是觉得这种事情在书信中拒绝实在难以表达歉意。”

他那双金黄色的眼眸‘直视’原随云,似乎并没有把他当做是一个瞎子,而是一个健全的人:“所以我来了。”

原东园愣住,居然一瞬间不知道说些什么。说对方没有诚意?这也不尽然,人家甚至生怕不够重视,特意只身前来说明,这态度已经不能再好了。

可他独子复明的希望就在这里,他也不想未曾争取便已经自己打退堂鼓,可人家说的不能再清楚了:不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