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远山不由想起,许多年前,还是一样的祖祠,年少的庶子跪在地上,阴测测地看着顾时宁,说的那一句,“我后悔刚才怎么没掐死你。”
他原以为那只是庶子的一句气话,如今看来,心口却是无比发凉。
顾长於,是真的想让他的妹妹死。
当年他的羽翼未丰,如今将军府的高墙已然围困不住他,他也的确为他当年的那句话付出了行动。
顾远山越想越是心寒,忍不住厉声质问:“顾家可是欠了你?纵使时宁顽劣,过去曾欺负过你,但不过也是些小打小闹。怎么让你记恨成这样,竟然要置她于死地?她可是你的亲妹妹啊。”
“你如今是出息了,皇上近臣,朝廷新秀。我在外征战的这几年,你一声不响搬离了将军府,丢下母亲和弟弟妹妹不顾。若是有一天,我回不来了,你是不是要第一个带着人马踏平这座将军府?”
说完顾远山抬手又是一棍,他只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将他领回家。
顾远山想打死他这个庶子,亦是真的,军杖打的每一下都毫不手软。
顾长於跪在中央,垂下眼睫,一如从前,一言不发。
后背已经血肉模糊,血顺着手臂一路留下,看上去醒目刺眼,竟是比顾时宁的伤没好哪里去。
他的目光落在了红色帏帐里静静躺着的一根家法棍上,不曾移开。
家法棍落满厚厚一层灰,梨花木的纹理上还沾有陈年的血迹。
是被顾时宁悄悄踢进去那一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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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时宁昏昏沉沉睡了许多天,中途发起了高烧不退。
好在本该过段时日才会出现的陆善先生又来了将军府。
吃了他开得药,顾时宁的鞭伤好得快了一些,陆陆续续结痂,生出粉色的嫩肉。
只是身上的疤痕多少有些可怖。
顾夫人整日的忧愁,顾时宁自己倒是没事人似的,不曾在意。
经过这一次牢狱之灾,她的内心反而得到了解脱。
从前顾时宁想,她既然占用了原主的身子,便该替原主赎罪。
原主欠阿招的,欠顾长於的,她默默都把帐记在了自己头上。
顾时宁以为,好歹她是顾长於的妹妹,捂了几年的心总该捂热了。
黑曜的死,这一顿鞭子,让她清醒地意识到,以往的阿谀讨好,没有任何的结果。
顾时宁趴在回廊的栏杆上晒着太阳,眼皮没精打采地耷拉。
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时宁。”一道柔和的女声响起。
顾时宁一愣,不知是谁在喊她,回头一看,才发现原来是苏昭昭。
头一次听苏昭昭用这样的语气喊她,倒是没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