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百里荆一愣,遂又下意识从宽大的袖口里掏了一方银边花镜来,左右照照,只见妆容精致完美,眉眼英俊如初,昨夜打架被揍得青肿的地方都拿脂粉遮了大半,瞧不出什么痕迹。

“嗬,奇怪了。”百里荆低低咒骂了句大家听不懂的话,在交椅上坐下,后背倚着,姿态自在如同是自个儿的地盘,他瞧着四周围堆了满屋的东西,“这就过年了啊?”

无人理会他。

桑汀默不作声,退了一二步,吩咐管家说:“去上热茶。”

既是邻国王子,自是东启贵客,眼下她虽没有攀附交谈的必要,却强行也没有赶人走的道理。

依礼相待总是没错的。

管家依言很快端了热茶来,恭恭敬敬放在百里荆面前,复又退下。

备受两日冷落的淮原王子很是受用,习惯性地勾唇笑,不料方一动,唇角便抽痛起来,百里荆暗暗捱下痛楚和粗话,湛蓝的眸子转悠几圈,最终落在坐在他斜对侧的姑娘身上,却见对方眼神一直落在旁处,美人骨相无一处不是美,眉梢上的忧虑便显得格外生动。

他顺着桑汀的视线,往后扫了眼,顺口问:“有什么好瞧的,小美人不如同本王说句话,解解闷儿。”

桑汀抿了抿唇,不语。

百里荆却来了兴致:“本王今日睡的好好的,忽闻一阵喧闹声,出门一瞧原是车队往这处去,本想来瞧瞧热闹,嘿,正巧见着夷狄王那厮,跟过来可赶巧,这就见着小美人了,你们这不是有句话,叫什么千里有缘……”

他身侧的随从连忙垂头低语。

百里荆一拍桌,眉尾扬起:“千里有缘来相会!”

话音落下,四座寂静。

倒是抬东西进来的几个青年人士忍不住笑,又急忙出去。

百里荆嚯地从椅子上跳起来:“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本王堂堂淮原大王子,尔等岂敢当本王为耳旁风不做理会?”

桑汀这才眼神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摇摇头,百里荆几步上前:“这是何意?”

桑汀几步退后:“并无他意。”

“嗤。”百里荆眸光一转,面露狡黠之色,一手夺了桑汀手里的糖炒栗子。

“你!”桑汀杏眸睁圆,下意识要伸手拿回来,不料这厮将手举高。

百里荆笑得贱兮兮:“本王一猜这玩意就是稽晟买来哄小姑娘的,那混蛋黑心肝的阴险狡诈,本王好心提醒你,可千万别被骗了,夷狄王最会诱哄之术——哎呦!”

只见男人脚下一个踉跄,栽歪了身子,重心不稳,扑通一声,跌倒了。

手里的油纸袋也掉到地上。

桑汀轻哼一声,定定收回脚,墩身去捡栗子,语调缓缓说:“皇上是重情重义的好男儿,行事并无偏颇,若你再造谣生事,可仔细这条命够不够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