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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握着书,摇摇头,内心一片平静。这件事情,他知道的远比太子妃想象得多,他考虑的也比太子妃认为的更复杂。早在太子妃注意到之前,太子就已经将此事查明了。

他没盯着公孙佳却对燕王一家看得很紧。公孙佳和章晃的事儿,他早就有所耳闻,章晃频繁跑公孙府,自然引起了他的注意。倒不是瞧不起章晃,这小子打小就很会讨人喜欢,但是太子莫名其妙地对公孙佳就很有信心,认为公孙佳不至于被章晃给晃花了眼。

他又想起来公孙佳说的“考验定力的时候到了”,也从来没在皇帝面前提起什么章晃跑小姑娘家里这类的事,皇帝面前只当自己不知道。私下里,他也有人可以为他解惑,比如问一问女婿钟源。

钟源与公孙佳虽不是亲兄妹却也差不多了,太子只要稍一提及,钟源就能原原本本地告诉他:“只是借些书籍看看,药王一向有分寸。您要觉得不妥,我回去就让她少与这些人往来。”

态度很端正,太子也就得大度:“无妨,一个孤女,凡事都要小心。”

钟源似是解释地说:“她失了依靠,就像溺水的人看不到希望,总要抓住点什么才能安心。”

太子道:“她怎么会没有依靠?我们不都是她的依靠吗?抓什么不好?抓根稻草!”

钟源道:“陛下与您怎么会是稻草呢?”

太子更惊奇了:“什么?依靠我们?那她跟燕王家纠缠不清做甚?”

钟源一脸的无奈,说:“多少沾点交情,怎么一刀两断?那岂不招人议论?她一个孤女可怎么扛得住呢?再说了,”他凑近了,对太子说,“阿爹,您想,陛下现在会认为自己的儿子、孙子是个恶人吗?他们既不是恶人,那有谁瞧陛下的儿孙不起,对他闭门不纳,岂不要招陛下厌恶?”

又来了,又是这个——皇帝不觉得燕王不好!太子理智上知道这句话是对的,每每听到了就堵得慌。

钟源跟他解释完了,又再三保证,他们一定是站在太子这一边的——只要别让纪家太张狂。钟源还很好心地提醒太子,乐平侯又在整理推荐名单了,他的人要上去,除了朝廷多设冗官,就只有将别人挤下来这一个办法了。这又是要得罪人的。

太子问他怎么知道的,钟源道:“乐平侯家,宴会开得大,士人以登门为荣。书生轻狂,吃醉了胡说八道了一些,不少人都知道了。”

太子得到了消息之后,费力与赵司徒等人做了数次沟通,才将这些人暂时稳了下来。

既然已经经过了这么一番洗礼,太子妃再提燕王世子的事情,已经不能让太子动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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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皇帝又召了公孙佳,太子还是很关心的。他不认为是为了什么章晃与公孙佳的破事,更重要的应该还是战事。纪氏有东山再起之势,也是因为战事。燕王重新得势,也是因为战事。

当活人都显得无用的时候,就想起死人的好来了。何况公孙昂留下的东西确实有点门道,而公孙佳也没有辜负她的出身,整理出来的文档、图册都很实用。此时召见,应该是为了正事。

太子将书一扣:“来人!备辇!”他要去见皇帝。

太子所猜并不错,皇帝召公孙佳还真是为了公孙昂留下来的东西。皇帝除了一开始起兵那几年过得不大好,后来是越过越顺的。与胡人的战争,搁在他起兵初期,能打成这样已经不错了。但是他前有钟祥、后有公孙昂,打得太顺,突然之间没了“势如破竹”这样的好消息,让他很不适应。

今天,刺激他的消息是——给燕王准备的老将又病死了。他一边下了旨,命有司协助处理丧事,一边思考换新的副将。越想越难过,又想起公孙昂来了。想到公孙昂,又想起前两天有人向他暗示:燕王家有奇怪的举动。

进言的是一个老御史,名气不大,岁数不小,却是从前朝一直活到现在的。因年龄与皇帝相近,皇帝近来身边同龄人越来越少,也有些与这种年龄的人聊天的需求。皇帝向来是个有亲和力的人,老御史近来与皇帝聊天聊得多了,心中不免亲近。

一亲近,就跨过了一条界限——他向皇帝说起了燕王。对皇帝说:“陛下若要江山稳固,就不该给皇子太重的兵权,这样会养大他们的胃口,觊觎东宫的。哪怕是民间,弟兄还要争产,燕王并不安份。前几年不必太担忧,是因为烈侯还在,他能镇得住,如今烈侯也薨了,军中没有这样有份量的人。太尉也已老了。”

皇帝当时就冷了脸,他当然不会认为自己儿孙有问题!不过老御史说的话虽不中听,他也没有发脾气。他老了,最关心的就是江山的延续,他需要将隐患尽量的消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