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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得公孙府,钟秀娥自下车起就明显地感觉到了不同。她自从改嫁赵司翰之后,回来过公孙府几次,府里上下对她这位前主母的态度就变得疏离而尴尬,其中不乏有人有意见。面子上的礼仪是有的,却又多了几分客气,这让她一肚子的火没处发。

今天又变了,人人见她都多了一点亲切的意思,不能说全然恢复了当初的模样,也有那么三四分亲近之意。钟秀娥难得生出些感慨,哂笑一声,心道:女人还真是过的儿女的日子,药王袭爵也不过让这些人对我更客气一些,她一旦有些实权,连自家人待我这个“叛徒”都尊敬了。

现在计较这些也没有意思了,钟秀娥与单良打了个照面,问道:“都准备好了吗?”她以往当家的时候也是这么问,然后就该单良或者管事来汇报,她再分派一些自己想到的任务。

哪怕今天单良却说:“都准备好了,宴也设了,帖子也下了,又有些相熟的人也递了帖子来,都安排妥当了。”又说钟秀娥经验多,上次回来之后公孙佳上朝的事就顺了不少,今天既然也来了,就请再指点一下家里的仆人,把公孙佳以后上朝的事儿也给安排安排,让仆人们学习学习。

钟秀娥不是个好悲春伤秋的人,此时心里却突然之间空落落的,定定地说:“哦。”看起来像是被诗礼大族赵氏给熏陶过的样子,沉静、安娴,居然还能透出一丝丝伤感。

阿姜上前引路,说:“夫人的屋子,君侯都给留着呢……”

钟秀娥怔了怔:“哦。”此时此刻,她终于清楚地在自己心里划了一条线——这座府邸的主人已是公孙佳了。昔日一家三口的温馨相处的日子,已随着日月飞近埋进了时光里。

这一天晚上,公孙佳却颇有收获。

亲自到她府上庆贺的人不多不少,靖安长公主等长辈都没有再亲自过来,孩子已经会自己走路了,长辈就不会再张开胳膊在后面护着。宴会上于是群猴乱舞的居多,容逸等人也是来了的,与公孙佳坐了一阵儿,看到信都侯等人也到了,就知道情况不妙。

更可怕的是朱瑛见到容逸就走不开,公孙佳只好对容逸说:“明天散朝之后,我就去府上拜访。”

容逸也匆匆告辞——不是他埋汰朱瑛,被朱瑛缠上了喝酒一准没有好事儿。朱瑛醉了,可以请假,且也没有什么正事干,他旷工都行。容逸不行,容逸还想上进呢。容逸本来还有点担心朱瑛继续歪缠,哪知公孙佳叫了一声:“九叔。”朱瑛就怏怏地说:“那明天见。”老老实实地放容逸走了。

看来公孙佳这些日子做了不少的事,明天可以好好聊一聊。容逸想。

章明特别地想留到最后,被公孙佳给劝走了:“我还压得住,阿娘今天也回来了。”章明听说姨妈回来了,想到姨妈并不逊于他亲妈的厉害劲儿,叮嘱阿姜与元铮两个:“前头要是闹得过了,就去请夫人来镇一镇场面。”才正正衣冠走了。

容逸、李岳、章明等年轻一辈里的正经人都走了之后,猴儿就开始上山了。

信都侯等人心里既替公孙佳高兴,又微有点酸,信都侯道:“公孙,恭喜,以后就有正经事做啦,不与我们鬼混了。”

公孙佳翻了个白眼,说:“笑话我不是?以后我站队都要站到门口去吃风了,你是不是挺开心?你以后就打头站着了,得意不?”

这少卿的品级不低,也数得上号,但是比起世袭的侯爵这个位子就会比较靠后。她反口埋怨信都侯,信都侯被唬住了,连连摆手:“我没有,我不是,别瞎说,我没那个意思!”

公孙佳哼了一声,不再追着他问,氛围重又活跃起来。众人说起公孙佳不再站他们队伍排头以后的事儿,乐陵侯心眼儿有点活络,问道:“公孙,你是怎么得这官职的?说说?咱们也好学一学。”这些人里,大半是想躺平享福的,但是男人丈夫,谁不想有点权呢?有个实职当然更好。

公孙佳道:“我什么都没做呀,大约是之前说要重修红封本子的事?不过,赵翁翁说,那个事儿不是我能干的。兴许是安抚我?”

乐陵侯想了一下,认真地说:“兴许是。”

一干纨绔开始似模似样地讨论起谋差使的事,谁家的谁谁得真的谋到了差使。大部分是公孙佳熟识的,还有几个人是她不太熟的,问了一句:“这陈以宁是什么人?有什么长处?”她的印象里,这是与纪炳辉一派有联系的人,不晓得是怎么能跟信都侯他们玩到一起的。

说起来,朝廷之上的派系之争并,市井里也能八卦两句,还能说得头头是道,但是把两派的人摆到面前,大部分人可能都看不出来他们不合。两派的人平常也会有些交集,但是,在自家这一派聚会的时候提到别家的人,还不是嘲笑和算计,就有那么点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