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9页

单良道:“那就是大长公主察觉到了什么,现在不肯再呆在宫中了。按说此时正该是内外命妇们往宫里的时候。”要立皇后了嘛,都得找个理由亲近亲近。

公孙佳道:“还不是陛下心中不安。要立太子了,这个太子又不像他年轻时那般好,还有意给太子找师傅,他似乎意属于我,我荐了朱太尉。”

单良讶然:“为什么?为什么不接下来呢?这可是个好机会呀。”

公孙佳道:“接下来我拿什么去教他?我自己都是一边儿学一边儿干的,我的法子他也学不来呀。先帝的时候,召我入宫议过几次军事,就那一回,先生是知道的。先帝是不听就明白,陛下一听也明白。当时秦王等也在,说完了,鸭子听雷一样。

像是听进去了,又像是什么都没听明白。要是阿宇她们,跟在我身边看着,我遇事的时候随时讲着,他们再自己悟,耳濡目染倒也成。我能把他拘在身边当小厮带着?”

她双手一摊:“我是教不了他的,看看朱太尉有什么办法吧。”

单良道:“您就直说笨蛋不行呗。”

公孙佳道:“那能跟陛下直说么?”

彭犀道:“陛下诸子并不比燕王世子高明多少,陛下一生顺遂,这后嗣难免让他挫败。朝上诸公,让他们争执去吧,现在还不是您参与的时候。”

公孙佳道:“我明白的。纪宸死了,江平章力主要纪宪一扶灵回来侍奉纪炳辉,霍叔父我必然不肯。讲什么律法啊,人情之类的,我才读过几天书?全讲不出道理来,索性就不管了。”

彭犀认真地问道:“陛下的意思呢?”

“他没搭理江平章。政事堂里都问我什么意思,我说,让两位王妃的母亲扶灵回来就好。”

单良的笑容恢复了缺德,抚掌道:“妙!”

几个人都看得分明,不外是纪炳辉这个共同的敌人没了,现在各顾各的,朝上都在争势力。这是之前分析过了的,否则也不会定下来远走雍邑闷头发展的计划。

公孙佳道:“我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他们也太心急了些。”

彭犀道:“是霍相公下手太干脆,赵司翰又丁忧了,京派的主心骨不在朝上,剩下的人可不像赵司翰那么稳得住。丞相千万不要轻易支持任何一方,您是干实事的人,不管谁当政,他都要能做事的人!您要立住这一点!这样无论结局如何,您都能站住脚。”

单良道:“要是有个法子可以既看住雍邑,又在京师斡旋就好了。”

彭犀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京中的事,能暂避还是暂避吧。您只管做户部的调度、雍邑的工程、道路、水路,这些都是实务。陛下欲四海归一,人事上必有磨擦,磨合好了也就好了。如今朝上势力,看似是京派、贺州派以及其他杂派之间的明争,实则是新旧之争。四海归一,不拘一格者为新,画地为牢者为旧。您与陛下乃至霍相公都是新,京派更愿意依照旧俗,贺州派里面也有些人倾向旧俗,无他,他们从入京起已是‘名门旧族’了。新旧之争,题眼就在选拔官员上。”

单良道:“老彭,以前这旧族不是也兴个举荐的么?”

“那不一样呀。不拘一格,都是陛下的人、朝廷的人。依着旧例……又是谁的人呢?看看丞相这开府,如果不同因缘际会,她也开不了!为什么?陛下不愿意了。他要权归于上。只有这样,才能……”彭犀张开五指,又慢慢地收拢成了一个拳头。

单良道:“那君侯也任用了一些寒人,还用考试的法子,也是要与京派起冲突了?这却有些难办。”才跟人家结盟没多久呢,且这些人也确实难缠。

彭犀道:“这倒无妨,一则丞相不管吏部,只管自己的府里,丞相要怎么任用人轮不到别人来指手画脚。二则丞相并不激进。丞相,治大国如烹小鲜,一定不要激进呀。”

公孙佳道:“我本也没打算插手他们的事。我就去经营好副都,帮他们挡住胡人。只要这个根基还在,他们在京城里就算闹翻了天,咱们还有翻本的本钱。别的,我也管不了了。”

荣校尉道:“这是咱家的本行。”

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笑声才歇,又有一封急报送到了相府——元铮来报,狼主主动联系上了他,求和,愿意称臣、纳贡,请开边市。

公孙佳的脸阴沉得可怕:“怕什么来什么!快!我要进宫!”

彭犀奇道:“为什么这么着急?难道有什么不妥吗?”

“遇到对手了!”公孙佳坚定地说,“元铮这才打了几仗呀?呐,两人打架,一个先撩,另一个还手,拳头才扬起来,那撩架的先叫停了!既有脑子,又不要脸!偏偏咱们也不能再打了,这事儿还得接。得好好安排,这是个难对付的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