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这夜正好十五,月光清朗,一地寒霜。

傅玄良夜里不敢来,他担心自己一时控制不住又去尝对方的血,所以石室里只余晏凉一人和冰棺里冰冷僵硬的半成品壳子,极静极静,甚至能能清晰听到他的呼吸。

月光正好落在晏凉的脸上,原本紧闭的双眸倏忽睁开,眼里毫无混沌懵懂之色,他赤脚下榻,石室内爬满鬼芍藤,青紫的藤蔓上生了密密麻麻的小刺,也开了几朵淡紫色的鬼芍花,皆有小毒。

晏凉小心翼翼的取下几朵鬼芍花,放置于砚台处,又拔下一根细长的鬼刺,毫不迟疑的刺破手指,嫣红的血汩汩的冒了出来,滴落在砚台的花瓣上。

鬼芍花和血研磨,是最上乘的染料,只是有些小毒,晏凉便以鬼刺沾取染料,借着明朗的月色,在自己手臂上刺了一只信灵鸟。

画成,他挥了挥手,手臂上的墨痕消失,片刻,一只拇指大的信灵鸟从天窗飞了进来,落在桌案上。

晏凉随手撕了一页书,将未用完的花汁斑斑驳驳的点在纸上,用发丝卷起缚在信灵鸟腿上,嘴唇微动,又扬了扬手,信灵鸟扑扇着翅膀从天窗飞去。

无厌山的纸都是特质的,自小在此长大的季珂自然能识别。

将所有事物归置于原处,鬼刺也被鬼芍叶卷起消融了干净,晏凉躺回榻上,松了一口气。

不多时,便一动不动的睡熟了,这回他不是装睡,而是鬼芍藤的毒渐渐弥散开来,麻痹了他的神志。

再清醒时已是翌日午后,晏凉没睁开眼,瓷器碎裂的尖锐声传入耳中。

“他怎么回事?!”傅玄良压低声音质问。

江陌敛着眉,声音没什么情绪:“许是中了鬼芍毒。”

“你这石室里,怎留如此不祥之物?”傅玄良气得声音发抖。

“此物是防止禁锢于此之人逃脱……”

傅玄良未等他说完,便不耐烦的挥袖:“统统拔了。”

江陌没再多言便应下来,傅玄良心中焦躁,拿起另一只瓷杯又往地上摔,江陌眉头微蹙,担心道:“此处虽为无厌山禁地,可动静太大终究不好。”

傅玄良心知他有理,便也不回嘴,深深吸了口气试图冷静下来。

“稍安勿躁,你看,晏公子他醒了。”

闻言,傅玄良猛地回头,面上的怒色瞬间转为担忧,晏凉则半撑起身子,朝他温和一笑:“睡过头了。”

江陌很识时务的出去,傅玄良用唯一一只没被他摔碎的杯子沏了茶,晏凉也没迟疑,就着他的手把茶喝了一半。

片刻,傅玄良淡声问:“你去碰那个毒花了?”

晏凉怔了怔,眼里的疑惑一闪而逝,装得很像那么回事道:“是,我看它开花了,便想看仔细些。”

“那鬼芍藤有毒,以后别碰了。”

“好。”

傅玄良心疼的揉了揉他脑袋:“等魂魄补全,我就让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