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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气娘子 容黎 1560 字 2022-11-27

阿蝉没有半点不快,笑得眉眼弯弯:“姚家嫂子要是做正事也不动脑子当即就能赶出来,也不愁主家不赏识你了不是?嫂子也别恼,我只是替你急,林嬷嬷已经盯了你许久了,再这么下去怕是……”

姚娘子先是不信,可是平日里林嬷嬷时常找阿蝉说话这便不好说了,都是女人家,哪能全说正事,万一不小心说到她……脸色顿时发白,心里却是更恨更嫉妒阿蝉,面上也只得赔笑说:“妹子这话不是说笑?我向来本分,怎么就惹得林嬷嬷看不过去了?”

阿蝉在进隔间之前回头冲她笑道:“不过是个说笑的话,没想到嫂子竟然当真了,我先去忙,总不能光吃人家的不干事。”

姚娘子能在方家绣房里耀武扬威,随意编排别人的不是也不过是仗着她家的一个亲戚是方府的小管事,里里外外都帮她打点过了,姚娘子才能坐在那里领闲钱。只是这人闲不住,正经活计做不来,拉着一帮长舌妇生事的本事倒是半点不差。阿蝉平日里独来独往惯了,懒得和她们计较,今儿本就心里不大爽快,她还没眼色的撞上来,自然得好好的恶心她一回,至于林嬷嬷看她不顺眼的事倒不是自己凭空捏造的,她不信也没办法,总得吃了亏才能老实些。

方夫人指过来的几个丫头都是手脚麻利的,阿蝉也不客气有什么轻便的活都让她们去做,她们再不乐意也顾着方夫人的颜面,阿蝉光身一人更是无所顾忌,前阵子还有铺子的掌柜想挖她去帮忙,再方家这几年虽也有些烦心事,不过尚算太平,都是靠真本事吃饭,她也不想随便挪窝,就拒了。她向来只管做好自己的本分,该是她做的绝不会假手他人,能偷得半刻闲的,也不会自己撞上去滥做好人。

衣裳大概的样式已经定下来,接下来的活全是阿蝉一人忙活,那些丫头们终于也得了闲,听到阿蝉说那句:“这几天苦了几位姐姐,先回去歇歇罢,待有别的事阿蝉再去叨扰。”嘴上客套,心里早已欢欣雀跃起来。

阿蝉再三思量后还是决定在醒目的胸口、袖摆等位置绣讨喜的花色,那些丫鬟不在,她也乐得清静,就着窗口照进来的光穿好线,埋头飞针走线,大半天过去,针脚平整,色彩鲜艳又活灵活现的含苞待放的粉桃出现在眼前。方瑶生得白皙娇艳,桃花当真与她配得很,那日必能让她在众人眼前大放光彩,也算是阿蝉送她赏识自己的谢礼罢。

阿蝉本就不是什么大度的人,不管林远南心中还有没有方瑶,她也不想和方瑶有什么过多的往来,但愿这一次能互不打扰,安安稳稳的过彼此的日子。

第九章

阿蝉这几天都是听到外间传来响动声就跟着收拾东西回家,只要想起那个无缘无故消失的女子她心里就一阵后怕,生怕自己不觉间成了别人眼中的那根刺。

这天才进家门,她莫名的觉得家里好像有些不对劲,平日里周良早已经在灶火前忙活开了,他虽然是个糊涂蛋,对王秀却是疼到骨子里的,家里杂活都是他做,把本就娇嗲的王秀更是惯成了‘富家大奶奶’的派头,阿蝉倒不觉得有什么,男人宠女人又不是错。

缝缝补补用了多年的破帘子遮挡了外面的光,以至于阿蝉进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屋子正中间坐着什么人,直到往前走了两步,祖母靠着墙壁一脸苍白无奈地站在那里,满眼的忧伤绝望,而另一边周良搓着双手,一脸兴奋喜悦的样子,阿蝉顿时明白过来。

她停下步子,冷眼打量着坐在家中的陌生人,为首的人头发已然花白,穿着很是贵气,正是那要讨她做姨娘的张员外。此时他摸着下巴的胡须上上下下的看着自己,良久才点头笑道:“差点被那贼婆娘给糊弄过去,她自己是个不会下蛋的鸡,竟然想断了我张家的香火,真是好大的胆子。周良,你这妹子模样生得周正,胸大屁股大,一看就是好生养的,要是争气些给我怀个儿子,往后少不了你们周家的好处。”

周良走到阿蝉身边推了她一下,咧嘴笑着说:“还不快谢张员外的恩?妹子,你往后可是发达了,别忘了哥对你的这份心。你趁早断了和那人的来往,穷酸不说,往后能有多大的出息?要是秋闱不中,还得跟着他丢人,更何况凡事都得讲个先来后到,人家张员外先来咱家提亲的,你和林家秀才便做不得数,听明白了吗?”说道最后他的声音压低了几分,见阿蝉半点不应,怒火升上来,声音这才重了几分:“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

阿蝉两只乌亮的大眼睛直直地盯着张员外,轻笑一声说道:“阿蝉倒是不知道我哥是怎么和张员外说我这个人的?张员外还是把事情打听完整了再考虑要不要我嫁到你家去。”

周良一听阿蝉的话顿时心里一喜,只觉得这事尚有商量的余地,弯着腰讨好道:“张员外您别听我妹子这么没大没小的话,她向来手脚利索,什么活都能干,人是没话说的,嘴上面说不出几句讨喜的话来,可是心不坏,是好好过日子的人。”

张员外再度眯眼细细地看了一遍阿蝉,只觉得越发和心思,连连说了几个好字,捋着胡须的手停下来放在腿上一下一下轻叩着。

周祖母有气无力地指着周良直骂:“周良,你的心真是给狗啃了,你妹子为了给你娶媳妇吃了那么多苦头,大冬天的给人做工不说,大晚上的还得接缝补衣裳的活,差点没把一双眼给劳累瞎了,你不说报答她,居然要把她卖到别人家讨富贵,你真是活该受天打雷劈,你早晚要遭报应啊。我这老婆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早知道就应该让这个混账东西和他爹娘一并去了,也省得这般害我的阿蝉。”

周良顿时拉下脸来,也不客气地顶撞到:“祖母,你总怪我不孝顺你,我平日里哪点不是先紧着你?吃喝穿,哪样亏着你了?我敬你是长辈,你就是打我骂我总归对我有养育之恩,我什么都不计较。我只是看不下去,你怎么帮着妹妹做糊涂事呢?谁家女儿不想嫁到富贵人家去做姨太太?穿金戴银的谁见了不高看两眼?我好话歹话说了那么多你怎么就是听不进去?非得等妹子受了害,你才甘心吗?我瞧着你是老糊涂了,这个家里的事你也做不了主了,往后我来张罗着就是了,阿蝉她就是再不愿意也不成了,我已经收了张家的聘金,阿蝉必须给我嫁过去。”

阿蝉看着张员外那张贪婪好色的脸实在恶心的很,听周良这般硬气地安排着她的亲事,忍不住出声笑起来,斜眼看着他一脸嘲讽:“哟呵,在你丈母娘家住了一晚上整个人都开窍了?这么理直气壮,是不是这些话也是你丈母娘一字一句交给你背会的?周良,我看你就是头记吃不记打的猪,你还有脸当家?在我阿蝉眼里你连个人都算不上,想让我听你的话,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周良少有几次见到自己这个妹子神色平静地对他冷嘲热讽的时候都没什么好事发生,这时还不等他反应过来,阿蝉已经快步走到靠近左手边的墙边,那边钉在墙上的木板上放着的是 菜刀,他还来不及拦着,阿蝉早已经抓了起来。做了这么多年饭,她和这把菜刀的情分都胜过周良了,使得极为顺手。

在周良扑过来想要夺的时候,阿蝉利落的在他胳膊上划了一道口子,周良不死心忍着痛还想夺,阿蝉眼睛眨也不眨的又是一下,大有这般争抢下去,她就要了周良性命的气势。她的头发被周良拽下了几缕,冷厉满含戾气的眸子像是从地府奔上来讨命的恶鬼,这样狂放不要命的女子张员外还是头一回见,他被阿蝉那张脸吓得心跳都骤然一停,只是强忍着不让自己发抖而已。

阿蝉张嘴笑的时候露出一口干净洁白的牙齿,更加显得有些渗人,她声音婉转又低媚的说道:“张员外,想必我大哥没和你说我有一句话谈不拢就拿菜刀砍人的毛病吧?要说我自己也想改,毕竟周良是我大哥,一母同胞的骨血,我也觉得我下不了这个手,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我的手。你说我要是嫁到你们张家,这个脾气犯了,您是要差人将我绑起来么?万一他们的力气没我的大怎么办?我这个病有点不好治,总是要见了血才能消停,我瞧着您也跑不利索,要是不小心被我砍了可怎么好?那可真就断子绝孙了。”

张员外一听这话,再看阿蝉越发阴鹜如鬼魅的脸,脸色刷地变得更加苍白,他盼儿子盼了那么多年,要是被这个女人发疯给伤了……重些再一命归西,可真是……

阿蝉见他还坐在凳子上不挪地方,声音愈发冷下来:“要是再在这里胡搅蛮缠可别怪我不客气,让你们全部有来无回,我一条命换你们一屋子人的命值了。张员外,你要是不怕死,这就找人定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