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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气娘子 容黎 1419 字 2022-11-27

林远南将这个因愤怒脸涨得通红的孩子拉住,半蹲着与他的目光对视,分外凝重地同他说:“你必须把那人的长相告诉我, 不然我们无法确定到底是谁带走了阿蝉,清水镇这么大,三天压根不可能找到人。我怎么会不着急?两天后就是我们成亲的日子, 阿蝉掳走的事不要和任何人说……”

张邈不明白,不应该是告诉全镇上的人帮着找吗?可对着这双森冷逼人的眸子,他只得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跟着林远南走到书桌旁。看这人利落地铺纸占墨,像是被某道力量给推动,再脑海中回想几遍,开口:“眉毛粗黑, 眼睛有点小,说话的时候会眯起来, 会发光似的,很吓人,鼻子有点塌……不是,你画的有点太塌了,跟猪鼻子一样……对就是这样,嘴巴……”

张邈看看着他不过寥寥数笔就将那个人的样貌给画出来,这会儿被他打断了:“不需要再画了,我想我知道这人是谁了。你先回去吧,切记不要把这件事和别人说,如果你想阿蝉好的话。”

张邈虽然气阿蝉不愿意给自己当后娘,可好歹这么多年的交情,记得他懂事起就跟在阿蝉后面蹭吃蹭喝,哪怕受了委屈她都能给自己撑腰报复回去,如今自然盼着阿蝉好。咬了咬牙,点头……

林远南摸了摸他的头,笑道:“你先回去吧,我保证会将阿蝉平安带回来,不过你得答应我,不再对我抱有这么重的敌意。”

张邈鼓着腮帮子,闷声道:“那也得看你有没有真本事,酸秀才,我看在你有两把刷子的份上就信你一回,如果阿蝉……到时候我找你拼命。”说完风也似的跑出去了……

林远南看着他的背影,笑着摇摇头,和在一旁紧锁着眉头的娘说:“这孩子倒是有意思。”

林大娘急得直叹气:“眼看着好日子就到了,外面花红柳绿的多喜庆,到底是谁见不得咱家好?会不会是你二伯他们察觉到了?要是因为咱们的缘故害得阿蝉……我这辈子都难安。”

林远南摇头安抚道:“娘可还记得在方家巷子后面失踪的岑家姑娘?如果为的是一样的目的,自然要做的神不知鬼不觉,看清他们长相的张邈想来也不会留下活口,更不会让人给我带口信。平日里和阿蝉来往的人不多,更没谁会为一点口角这么大费工夫的绑了她,有能力这么做,恨阿蝉入骨的人也只有方瑶。”说着摇摇头:“以前那些事,我都未放在心上,清者自清,没想到她会变成这个样子。她敢这么有恃无恐,也不过是料定这事赖不到她头上,没证据一切都是无用功,更何况这事闹大,受别人指点的也只有阿蝉,她那么傲气的人,一个疙瘩长在心里去不掉,时间长了窝出病来可怎么好?”

林大娘沉吟一阵,严肃地说道:“我不管这么多,最要紧的是先将人给我找回来,耽搁的时间越长阿蝉遭罪不说,万一要是方瑶就指着借这个机会羞辱阿蝉,这可怎么好?那人也没给个具体位置,咱们要去哪里找人?”

林远南抬头看着窗外,方才太过急迫觉得屋子理完全透不过气来才打开了窗子,虽说天色稍晚,对面的青山却依旧看得清楚,顿了片刻,才说道:“我总觉得这个人要找的人其实是我,他甚至比我们还要急切,不然也不会定期限,既然有心让我找到他,就应该在更醒目的地方。娘,你先去安抚周祖母,我这就想办法去寻人,越快越好。”

林大娘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原本气氛凝重的屋子里变得冷清起来,他在桌子前坐下来,傍晚的风已经带了些冷意,好几次在方家后巷见到的那个人,到底为什么要见他?青山上所有的景色都看得清楚,连山顶那座废弃的破庙都看得真切……

他独坐片刻,起身大步走出去,健硕清瘦的背影消失在门外。他穿过热闹的街市,转入上次带着阿蝉去过的茅草屋,不管林西荣和方家人对他是否存有防备心,他向来谨慎小心,不让任何人发现一丝痕迹……

以往他总是写好书信等人来取,如今事情紧急半刻等不得,大步走到他的卧房里,从窗幔后面扯着悬着的不起眼的小铃铛摇了两下,悠闲自得的好像是困极要歇着会儿神。未过多久,只听书架那边传来响动,不一会儿钻出个身穿玄衣长着满脸胡子的男人,恭敬道:“公子。”

“上次让你查的人可有消息了?”

“回公子,那人名唤乔高,家住清水山山顶的破庙,这么多年一直深居简出,表面上清苦的很,实际上并不缺银钱。正好有件事要禀报公子,真如公子所言,乔高私下里帮林西荣和方万山从各处抓稍有姿色的黄花闺女到一处僻静的宅子,供全城那些富家老爷玩乐,岑家女失踪无人问津,镇上这些个老爷自然明白当中路数,不过是做贼心虚罢了,所以全都沉默不谈。小的发现些奇怪之处,每一次抓人,乔高都不会亲自动手,每回办过事都要去山下较为隐蔽的墓地去祭拜一位没有名字的人,若是能查出墓主人是谁,他的真正身份也就不难猜出来了。”……

林远南嘴角勾出一抹弧度,看来与自己所料不差,他故意把自己他身边引,也许等见到人一切就全都明了了,站起身道:“你差人去同我母亲说一声,让她不要担心,早点歇息,记得不要让她看出端倪,我不希望她知道现在的一切。”

那个人想必此时正等着自己,林远南心中记挂着阿蝉,怕她太害怕,当即决定上山。山路崎岖不平,又不好动静太大,加之天色已晚,只能靠两条腿。眼前的男人要陪着他一头上山,被他给拒绝了:“既然他等的是我,想来是不希望见到其他人,你先回去,顺便以我的口气给方瑶递封信,口气怎么狠毒怎么来。”

他这么做也不过是提前知会她一声,就算没有证据她的所作所为他已经知道了,如果不给他一个能看得下去的说法,等他亲自上门,可没这么好的脸对她。也顺便敲一敲方万山,他无意与方家有所牵扯,是方瑶做事过分,人失踪了,任谁首先想到的就是曾经刁难过阿蝉的方瑶,一个失去未婚妻的人有如此大的怒气半点都不过分……

山路崎岖不平,天已经完全的黑下来,他手里握着火把,一步一步地往山上走,两边是新发出绿芽来的树木,在银白的月光下依旧显得单薄,夜风阵阵,吹在赶路的他身上不觉得冷,反倒有几分凉爽之意……

这几年很多事情都是凭借着自己的感知办成的,没有什么理由,却让他无比坚信自己所走的路是对的。包括孤身一人来找乔高,也包括他拥有了父亲不曾和任何人说起过的一切……

十三岁那年,自称是父亲身边人的徐叔找到他,告诉他父亲并不是死在逃窜的亡命之徒手里,而是因为知道了某些人背后不能为人知的秘密,所以才遭到杀害。徐叔得父亲相救才能有如今安稳日子,恩人被恶人害死,他若不能为之讨回公道,枉为人。自此便将所有希望都放在了一样对父亲死因抱有疑虑的林远南身上,眨眼间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瞒着娘同徐叔私下往来,想尽办法要同那些人讨命,怎奈那些人早已经将整座城的权贵拉拢,便是天子脚下都有能被他他们倚靠的权势,想要将他们连根拔起当真是难上加难,此时又不便暴露,逼不得已,他才想走仕途之路,这世间自有没被污浊侵扰能说理的地儿……

费了好大的力气也不过才到半山腰,他虽有跟着学过两招傍身的功夫,此时却也觉得疲惫不堪,但是脑海里一闪过阿蝉本该笑得俏皮张扬的脸却带着惊恐,便咬牙继续往上爬……

附近不时传来一阵狼嚎声,在这般冷的夜里听起来分外渗人,他此时的呼吸粗重,自嘲地想若是一会儿被狼给围了,都不知道还有没有力气能拼出一条生路来……

越靠近山顶腿脚越发酸重,犹如拖了千斤坠一般,他终究也不过是个凡人罢了,抹去额上滑落的汗水,看着近在眼前透出光亮的破庙,这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