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

季子君的所言所行意外地勾起了姜琼华的怒火,所以当日姜琼华选择去见对方,并不是因为想要纳贤才——而是迁怒去杀她的。

当时的季子君在雪里站了三日,一开口,便戳中了姜琼华的心思:“听闻丞相恨极了太傅唐广君,草民斗胆,求丞相给草民两日期限,草民便能将唐广君僚属全部连根拔起,若遗漏一人,草民愿任由丞相处以极刑。”

因为有共同的仇敌,因此姜琼华杀心稍减,她颇有些意外地瞧她:“孤忙了好些天都没能处理干净的事情,你好大胆子敢做出这种许诺。”

季子君言辞坚定:“草民与唐广君结仇多年。”

那年,姜琼华留下了季子君,给了她两日时间去处理,但对方仅仅花了一日,就干脆利落地把昔日唐广君的僚属全都揪出来了。

这人的才能完全不输唐广君,而且亲自解决了唐广君遗留下来的祸患,姜琼华对她很满意,便顺势将人扣住,许给了明忆姝做老师。

反正季子君一生不愿为官,也翻不起什么风浪,姜琼华这些年用的也还算放心。

“孤留她,是因为孤爱才,忆姝怎么会觉得孤这么轻易对她放心呢。”姜琼华一心去装成像样的长辈,所以言辞也偏好,她哄明忆姝道,“姑姑当年可是准备让她去教你,自然做出了层层考量。”

也许是上天有心,在唐广君死后,她麾下又迎来了季子君——季子君才能与唐广君旗鼓相当,身形样貌都与唐广君相差不远。

所幸唐广君已经死了,被她亲手报仇,否则姜琼华一定会怀疑一下,这个新来的季子君是否是唐广君假扮。

“你也许久未去见你的老师了,今日她来,刚好考考课业诗书……”姜琼华开口对明忆姝说话,一低头,发现自己怀里的人额头更烫了,方才与自己说话,怕不是也在强撑。

姜琼华随手取了发间冰凉的饰物,贴在明忆姝额头为她降热:“再坚持片刻,马上就回府了。”

话音刚落,马车突然一阵颠簸,她险些没把人抱稳。

分明有前锋开路把百姓遣散,但还是让马车受到了阻拦,姜琼华一股子火气瞬间升腾,抬手掀开帘子道:“发生何事?”

侍从惶恐:“前路有一疯婆子突然冲到了马前,险些闹出了人命。”

姜琼华低头瞧了一眼明忆姝,捂住她双耳,对侍从吩咐:“孤已经叫人遣散过百姓了,若还有人不怕死,就从她们身上碾过去。”

侍从颔首:“遵命。”

姜琼华冷脸放下帘子,侧身给明忆姝挡了挡寒风。

“姑姑,别伤人性命。”明忆姝恍惚中听到了几句,下意识地抬手去拉姜琼华的袖子,“不碍事,我还可以坚持。”

“瞧瞧你都烧得说胡话了,孤方才没说什么话,你听错了。”姜琼华面不改色地哄骗人,“不信孤的话,你起来陪孤说说话,不要睡了。”

睡过去,怕是会烧得更厉害。

趁着方才的空档,外面的伯庐用方布包了一团冻雪,小心地递进马车里:“丞相,用雪给姑娘消消热。”

姜琼华接过,换成自己的帕子,把雪裹好:“忆姝,你暂且先不要睡。”

明忆姝有些困难地发声,嗓子哑得很:“姑姑答应我,放了犯事的妇人。”

姜琼华见她不依不饶,只好重新吩咐下去,放走了方才冲撞车马的疯婆娘。

“若你没有因此清醒,孤不会轻饶她。”

姜琼华担心有人耽误了明忆姝回府治伤,这个时候撞上来的人或畜生,她必然不会放过。

但明忆姝带着伤开口求情了,姜琼华便只能改变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