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策将手机托低，选好了景框，将他眼里看见最美的画面留在了手机里。

一连数十张。

“过来看看。”

余清窈听见他的声音，才抬起头快步走归来，伸头去看他的手机上的照片。

李策还没防备，就感觉一股淡香涌了过来。

这还是余清窈第一次没设防，忽然主动靠近他。

李策手托着手机，目光却落在她披发滑至一边而露出的一截雪白脖颈上。

即便四周昏暗，但这抹白真的亮得犹如昼光，猝不及防地落入视线。

“没想到你摄像水平很高啊！”余清窈由衷夸赞。

完全出自真心实意，没有半分虚伪奉承。

照片无论是构图的比例，光影明暗都是那么恰好，让她一个艺术生都挑不出毛病来。

“放心了？”李策打趣她刚刚的犹豫和纠结。

余清窈不好意思地抬头笑了笑，目光又回到李策的手机屏幕。

这时候她才观察到自己手上那块表在画面里熠熠生辉。

“对了，手表……”她刚刚急着进来，都忘记要把手表还给李策。

“你先带着吧，我们也该走了，正好她们都走到前面去了，我们错开来也好拍照。”李策向她摇了摇手机，“回去我再一次性发给你。”

“……好。”

两人因为知道下一批放进来的时间不会这么快，因此慢悠悠地晃到下一个展厅。

余清窈负责找最好的光影和角度，李策负责给她拍照。

不得不说这个展览真的出片率极高，不一会李策手里已经有了五六十张余清窈的照片，每一张都感觉可以直接拎出来当封面。

“你下一次看看镜头，这里面好像还没有一张看了镜头。”李策和她一起看照片的时候，忽然轻笑着，提了一嘴。

余清窈心虚地‘嗯’了声。

不是她不想看镜头，而是镜头在李策手里，她抬起眼睛的时候不可避免地会看见李策。

在那样的温柔目光下，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错觉。

一种被人看重、喜爱亦或者其他的错觉。

余清窈原以为李策不会发现自己的心思，但既然他被提起来了，余清窈也只能努力克服自己心里那点不自在，尝试抬起眼睛看镜头。

也许是因为背景够昏暗，她的局促并没有那么明显，拍出来的照片依然是不错的，尤其是她的黑眼睛被光照亮时，像是夜空里璀璨的星子，就像是插画师笔下的人物，有一种二次元的美感。

拍照耽搁时间，两人走走停停。

花了快三十分钟才才走到最后一个展厅，这是一个多面镜子的窄小迷宫，人一走进去，四面八方都是他们俩的身影，仿佛误入了异次元的时空。

既是迷宫，所以通道狭小而曲折，再加上四面都是镜子，方向感不好的余清窈很快就晕头转向，还几次不小心撞到了镜面上。

李策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及时解救了她的脑门，“小心，路在这边。”

边说着，他又把手摊在她前面，询问道：“不然，牵着我？”

余清窈惊讶地抬眼看他，就好像这突如其来的亲密让她出乎意料。

“我们今天不是出来约会的么？”李策微微一笑，就好像自己并无恶意，只是为了目标而努力罢了。

余清窈心想也是，他们又不是为了她博客素材来的，怎么能本末倒置，反而忘了重要的事。

好在这会四周没有人，余清窈心里负担小了些，把手慢慢放入他的手心，“不好意思，我忘记了，都怪我只顾着自己的事……”

李策慢慢合拢手指，把她整个手都裹入手心，侧头垂目望着她诚挚道歉的双眼，“没关系，那样你更轻松不是。”

温暖而干燥的手让余清窈不排斥，只是李策的身高注定她的手腕要被吊起来一些，没法垂在身侧，腕表就往下滑，卡在她的腕骨上。

秒针转了一圈又一圈，余清窈的心好似也卡着点般急跳了几下。

不知道是什么心情，她难以描述。

他这样不嫌麻烦、积极配合原来都是为了让她能轻松起来？

在镜子房里摸索了一阵，李策牵着她慢慢往外走。

前面的游客已经远去，声音渐小，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的倒影在陪伴，余清窈看着镜子里好像幻化出了成千上万的自己和李策，两人像是真正的情侣一样，亲密地拉着手，不紧不慢地往前走。

哪怕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都是假的，但是这样的氛围还是让人不由沉沦了下去。

因为光看表象，镜子里的两人看起来真的很配……

余清窈的耳廓渐渐发起了热，不用摸也知道定然是红了。

她的脸皮实在薄，很容易红了脸，根本做不了坏事，就连心里想一想都不行。

幸好这个场馆为了突出光影效果，光总是给的很吝啬，所以不至于让李策回头一眼就能看出她脸红。

又过了几分钟，两人总算走出了这个镜子迷宫，快要离开的时候，李策忽然回头问她：“这里你不想拍几张照片吗？”

余清窈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镜子这里也是挺出彩的一处展览，各大博主都有po过，她既然都来了怎么能错过。

“拍……”

只是余清窈环顾四周，因为都是镜子，很难寻到一个角度不会把李策拍进去，两人找了半天才勉强找到一个死角既能照到余清窈和周围的镜子又不会露出拍摄者的身影。

不过因为余清窈这会心里想的事比较多，拍出来的效果就没有前面的自然，但是选一选还是有勉强能用的上的。

出了展馆，差不多就到了中午。

午饭李策选了一家老牌的粤菜馆，下午他们去了一家新开在市中心的mall。

是为余清窈选购家庭聚餐时要穿的衣服。

这件事完完全全是为了应付李策的家里人，余清窈不过是个配合参加，所以这钱花李策的，她也没有什么负担。

余清窈接连试了几套后，要说合适也是合适的，但是明显没有让人满意。

导购的神情都越来越不安，就怕那边有钱的主没有耐心了会走。

直到余清窈又试到一条藕粉色改良旗袍，刚走出来，余清窈就看见导购的脸上很快就堆起了灿烂的笑。

“哎呀！这件新款真的太衬小姐了！您看这金鱼盘扣还是非遗手艺，里面缠了真金的线，而且立领一点也不会遮脖子，更显修长，下裙摆经改良后也不是紧贴的……不过小姐的身材这么好，就算穿传统的也好看。”

导购夸了一通后，转过脸去问李策，“先生您觉得呢，这件裙是新到的，每家店里也只有一条，这个尺寸正好合着小姐，也是难得啊！”

导购惯会使用饥饿营销，余清窈也不全信她说的店里只有一条的话，只是这条的确比之前的几条看起来更合适见家长。

“这件行么？”余清窈问他。

李策坐在软皮沙发上，膝盖上还摊开一本铜版纸精装的新款宣传册。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的裙子上打量了一会，“你喜欢这件么？”

余清窈没想到李策反过头来问她的意见，手指摸了摸表面刺绣的山茶花纹，“比前面几件要好一些吧，不过这不是主要为了……见阿姨么？”

她的意思是，自己喜不喜欢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董事长夫人面前至少要留下一个好的印象，不然这餐饭她觉得自己是去赴鸿门宴，等着给活剐了。

“还是要你喜欢才好。”李策朝她微微一笑，忽而就道：“毕竟大小合不合适、质感喜不喜欢，要你试了才知道，不是么？”

乍听他这么一说，好像是很有道理。

余清窈转过身看向旁边的全身镜，像是这样的商场，镜子都是特制的，照出来的人更加好看，无疑也让这条裙子也增色不少。

正在她仔细观赏盘扣花纹的时候，身边又出现了一道身影。

余清窈有点惊讶李策会走了过来。

落地试衣镜大概有一米八的样子，李策看着比镜子还要高一些，在他的身边，身高有一米六二的自己都被他衬得小巧玲珑。

“先生你女朋友穿这件真的很好看。”

旁边的导购员看见这样一对俊男美女，心里那点艳羡都变成了一种欣赏。

恨不得马上拿出手机和自己的小姐妹分享，这两人都得是女娲的毕业作品，才能如此赏心悦目吧？

“谢谢。”李策点头。

好像夸余清窈也等同于夸了他一般。

余清窈脸皮有些发红，只想快点把裙子脱下来，也不好意思看镜子里的李策，低下眼睛道：“就这件吧。”

“不再看看别的？”李策温声询问。

余清窈摇摇头，“不用了。”

买了最主要的衣服，剩下的就好解决了，两人在半小时内选好了与衣服配套的鞋。

余清窈本来以为万事大吉，但是李策却将她又带到了一家珠宝店。

这是高奢的牌子。

余清窈可以不认识车不认识表，但是珠宝多少也会在杂志上看过。

“这些就不用了吧，不是家里人吃一餐饭么？”这样大的阵仗好似弄得要去参加晚宴一般，余清窈提起心来。

“进去随便看看，反正也不差这点时间。”李策抬起手，看了眼表，“现在三点半，太阳还很晒，等到傍晚再去海边也不迟。”

他说话的时候语气从来都不急迫，沉稳而温和，带着一种让人不由自主就信服或者顺从的感觉，余清窈的抵触心理也被他三言两语给化解了。

虽然李策穿着休闲装，但是他长相气质怎么看也不像是会缺钱的主，奢侈品里的柜姐早就千锤百炼出一双精明的眼睛，马上脸上堆起了淡笑。

随便看看对于余清窈来说是真的随便看看，但是对于李策而言，必然是要有个结果。

在柜姐吹的天花乱坠之下，他们先后定了一串粉珍珠手链、一块珍珠翡翠加白玉搭配的项链，余清窈心想该是差不多了，柜姐又从房间端着黑色天鹅绒托盘出来，拿出了戒指给她试戴。

余清窈因为经常要接触颜料，一天要洗好几次手，更加注意擦护手霜，所以手反而养护得很好，指结并不明显，而手指的线条流畅而纤长，堪比手模。

柜姐托着她的手，赞不绝口，还问她喜欢哪一款。

“……戒指就不用了吧。”余清窈看着自己三个指头都试满了戒指，有粉钻的、翡翠的、蓝宝石的，个个都尺寸惊人，光辉夺目，让她的手充满了中东土豪的气质。

柜姐一边殷切地帮她尝试，一边说：“小姐的男朋友对您可真好，您就试试吧，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这么一手五颜六色的宝石，没有人能抗拒的了，余清窈也不例外。

只是她知道宝石本就昂贵，更何况带上了品牌的溢价，更会昂贵得令人咋舌。

她摇头，让柜姐给自己把戒指取下。

“谢谢你了，我暂时还不想买戒指。”

柜姐脸上没显露半分不满，依然微笑着为她一一取下戒指放回托盘里。

余清窈把手解脱出来了，心里松口气，回头开始找李策的去向，发现他是在另一边展柜坐着，手里还拿着一块平板在点戳，她快步走上前。

正好看见刚刚给她试戒指的柜姐也走了过去，李策就抬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