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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外围观的好事者们此时也是议论纷纷,觉得这一次任那徐谦有三寸不烂之舌,只怕也无济于事,但凡有眼色的人都瞧的出来,人家摆明了就是要整你,这年月官民有别,官要整人,纵你有三寸不烂之舌,也是无济于事。

张太公悠然地捋着长髯,露出几分得逞的微笑。他已将这父子恨之入骨,只恨不得立马就看到这对父子的倒霉样子。

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徐谦的眼眸却是不经意地亮了,他等了太久,就等着苏县令的这一番话。

徐谦抬头,目光直视苏县令,正色道:“大人错了!”

这四个字大胆到了极点,一个贱役小民,竟敢直言一县父母有错,连苏县令都不禁愕然了一下,随即森然道:“哦?本县倒想听你的高见。”

徐谦昂然道:“小人并非贱役!”

张太公忍不住失笑,很是毒辣地道:“你不是贱役,谁是贱役?你父亲是贱役,你便是贱役,你们徐家,生生世世都是贱役!”

徐谦此时却是站了起来,方才他跪得太久很不舒服,现在站起来平视着苏县令和张太公,这才觉得原来不需要仰着头去看人,不需要对人卑躬屈膝是多么的让人惬意。此时他突然能理解老爷子了,老爷子宁可砸了自己的差事也要自己去读书,去求取功名,若是不经历这些,谁又能体会到这贵贱的分别?

徐谦的大胆举动,让苏县令的眉头锁起,举起惊堂木要砸下去,怒喝道:“大胆,你要做什么?”

张太公连忙道:“大人,老夫早就说过,此人胆大包天,不但打伤了我儿,现在竟还咆哮公堂,轻慢上县,大人若是不从重严惩,国朝的礼法岂不崩坏了吗?”

徐谦大喝道:“我站起来是要告诉大人,也是告诉你姓张的,我徐谦不是贱役,徐家先祖乃是天顺年间的徐闻道徐相公,二甲进士出身,忝为兵部给事中,当年土木堡之变,于少保奉命卫戍京师,先祖也曾立下大功。只是此后,于少保为奸人所害,先祖因仗义执言,亦挺身赴难。可叹我族中老幼,尽皆受了牵连,此后被罚入贱籍,黯淡无光。可是到了弘治、正德朝,朝廷接二连三的为于少保和先祖平反,前些时日南京户部已经核实了钱塘徐家的身份,下了文状,削去了徐家的贱籍。”

徐谦一面说,一面掏出了户部出具的引凭,道:“我本忠良之后,可是今日在这堂上,姓张的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辱我,先祖虽不过是个小小给事中,尚有节气,能够做到挺身而出,不惧奸邪逞凶。我今日若是唯唯诺诺,岂不是有辱门庭?”他狠狠地瞪了张太公一眼,后者露出骇然又不知所措的表情,徐谦对这张太公道:“你又是什么东西,纵然族中有几个读书人,靠的也不过是先祖的余荫才敢在这钱塘作威作福,我若是贱役,你便是贱役都不如。士可杀不可辱,徐某人别的没有,有的却是节气,你再三辱我,这笔帐又当怎么算?”

张太公膛目结舌,一时居然忘了反击。

他已经意识到,自己似乎中了圈套,给掉进坑里了。

更惊讶的是苏县令,苏县令整个人已经惊呆了。

忠良之后?还他娘的沾了于少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