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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廷和舒服地坐在太师椅上,毛纪也侧坐一旁,听着这太监禀告事情经过。

“陛下对那徐谦问,说是群情激奋时,你能分忧吗?徐谦立即答应,再到后来,陛下激动起来,说受命于天,岂可受制于擅权之臣……”

这太监说到了这里,杨廷和的脸色骤变了一下,随即,他悠悠长叹,对毛纪道:“维之,你怎么看。”

毛纪吓得面如土色,道:“我等尽忠职守,不敢丝毫懈怠,何以成了擅权了?杨公,陛下身边怕是真的出了小人,怕是被教唆坏了。正德的时候,天子也是被刘瑾、江彬这些小人迷惑,将正直的大臣看作是乱臣贼子,对奸邪小人却待之若上宾,杨公,眼下朝廷又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若是不能铲除奸邪,我大明纲纪崩坏指日可至。”

杨廷和冷笑道:“惩恶除奸本就是我等本份,我问你,并非是说这些无用的话,你没有听出来吗?陛下这些话是故意说给你我听的。”

毛纪看了那小太监一眼,随即露出骇然之色,道:“杨公的意思是,陛下早已知道在东暖阁有咱们的耳目……”

前来告密的太监也吓了一跳,脸色瞬即变得苍白如纸,道:“这……这……这怎么可能?奴婢一向小心谨慎,陛下……陛下……”

杨廷和铁青着脸,慢悠悠地道:“你那点居心怎么和陛下相比?老夫看错了他了,当今陛下虽然年纪轻轻,可是心机却如碧波汪洋,深不可测啊。”

第二百三十九章 决战

毛纪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道:“陛下明知如此还放出话来,莫非是疑兵之计?”

杨廷和沉默了一下,才道:“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帝心难测,他既然明知老夫的心思却还要将计就计,非要惩处顺天府尹汪峰,可见陛下自信十足,说句诛心的话,说陛下是刚愎自用也不为过。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便是后悔也来不及了,老夫原以为陛下没这么快崭露锋芒,想不到他终究是按耐不住了。”

杨廷和也不禁变得激动起来,老脸上染上了一层红晕,此刻的他就像是个乡间絮絮叨叨的老者,慢悠悠地道:“武宗皇帝刚刚登基的时候也曾有过励精图治,可是后来如何?后来终究还是坚持不住,最后自我放纵,在无人管束之下一意孤行,不知令朝中多少忠直之士为之扼腕,其实也并不怪武宗,怪只怪刘健,怪谢迁,此二人虽为名臣,可是终究太爱惜羽毛了,眼看武宗约束不住,便索性致仕还乡,将这烂摊子丢给了刘瑾,丢给了江彬这样的人。”

说到这里,杨廷和顿了顿,目光掠过一丝毅然,冷冷地道:“现如今,我等遇到的情景和刘健、谢迁他们所遇的何其相似,同样是陛下尚处幼冲之年,同样是陛下想要放纵自我,想要肆无忌惮,前车之鉴犹在,我等难道要效仿他们?”

杨廷和用手磕了磕书桌,显示自己开始进入正题,毅然决然地道:“国朝养士,不是有明君的时候,咱们就做能臣,而是君主不明事理,朝中出了奸邪的时候能够挺身而出,如此,才不枉宰辅之名,才对得起祖宗社稷,现如今必须遏制宫中散漫的风气,他要来,便自管来吧。”

毛纪也不禁随之激动起来,朗声道:“苍生社稷之前,杨公既然要亲做表率,我亦何惜此身,情愿不要这急流勇退、独善其身……”

杨廷和压压手,打断他道:“事在人为,陛下这一次,其实也只是试探而已,想要试探我们的决心,试探宫中的力量,因此,万万不能让他如愿,因此,你我绝不能妥协,现在你我就封还这份奏书,皇帝失宜诏令,内阁自然不敢遵旨行事,再有,这个消息,你立即传出去,内阁虽然封驳了旨意,可是这旨意却对锦衣卫亲军有效,到时厂卫出动,汪峰必定无法幸免,定要速速传出消息才能引起百官同仇愤慨,陛下既然要逆势而行,那么我等便借这东风好好给宫里上一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