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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琦只得硬着头皮道:“虽然情有可原,可是……”

这一次徐谦更加不客气了,朱琦的可是后面的话还未出口,徐谦便道:“大人明鉴,学生的话还没说完,方才说了,是理由有二,学生只说了一点,这第二点还没说……”

众人汗颜,虽然在场之人中不乏有能言善辩之士,可是和这既能言善辩又死缠烂打的徐谦相比,还真是差了太多火候,许多人心里不由在想,据说这徐谦乃是谢太保的高徒,今日一见,果然是名师出高徒,非同凡响,当年谢太保在朝时就以善辩闻名,十个御使加起来也比不上他的一张嘴,今日他的门生亦是不遑多让,这嘴上的功夫当真厉害。

不待朱琦点头,徐谦就已经开口了,道:“这汪峰开始时大义凛然,说什么商贾低贱,追腥逐臭,可是汪大人自个儿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暗中贪墨钱财,以权谋私,以学生看来,此人的利欲之心比商贾更胜十倍,学生方才就曾说过,人之贵贱不在出身,而在德行,以汪峰的德行,学生骂他一句贱人,显然也不为过吧?学生读圣贤书,记得有一句叫奸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对待贱人也是如此,汪峰至贱,学生一时愤慨,殴打于他,既是出于孝心,也是出于公愤,这等贱人居然位列朝班,居然还是朝廷命官,大人不去追究提拔此人的责任,为何却要拿学生一介书生治罪?因此学生大大不服。汪峰这样的贱人,非但平步青云,而且历次吏部京察都是优异,学生以为,就算要追究,那也该追究吏部的责任,大人若是秉公处置,应当将这吏部尚书叫来查问,反而抓小放大,这又是什么道理?大人的直名,学生闻名遐迩,因此学生恳请大人一查到底,对涉事的官员统统严惩,如此,学生方才信服,百姓们才能安居乐业,不知大人以为,学生所言可有道理吗?”

徐谦的话岂会没有道理?人家要治他的罪,他把责任揽到吏部的头上,道理嘛,也还说得通,可是他话音落下的时候,换来的并非是朱琦的点头称是,而是满脸骇然,竟是吓得不轻。

这满朝文武,包括其他两个主审都不由得咋舌。

要知道,这吏部尚书一职,可是当朝首辅杨廷和兼任,徐谦请朱琦追究责任,说白了就是追究杨廷和的责任,杨廷和毕竟是吏部尚书,手握官员升降大权,就算汪峰并不是杨廷和亲手提拔,可也是吏部产生了疏忽,他这个主官,管教部务无方这一条却是跑不掉的。

可问题就在于,你便是给朱琦十个胆子,也不敢把麻烦找到杨廷和的头上,朱琦吃饱了撑着,脑子进了水也不敢到太岁头上动土。

第二百五十一章 你死定了

徐谦冷冷一笑,旋即道:“学生常常听人说,商贾之害猛于虎,可是纵然恶如猛虎,尚可以劝导他们行善,引导他们为朝廷分忧,为百姓谋福,可是学生看来,残暴官吏之害并不下于商贾,何以朝廷不闻不问?就如这汪峰,官任顺天府尹,他的这些钱财,哪一个不是盘剥小民而来,数万家产不知要破了多少家门,让多少人含冤待雪。问题的关键就出在这吏部,吏部若是上梁不正就难免下梁歪了。朱大人,今日会审既然已经水落石出,真相大白,也找出了问题的关键……”

徐谦死缠烂打的功夫实在惊人,就在所有人还没有回过味来的时候,又是一番长篇大论,朱琦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就差三魂出窍,其实他倒不是气,只是怕而已,这姓徐的真他娘的不是东西,顶着自己去和大明首辅对着干,若是不按着他的话去做,就好像自己有失公允,没有节操一样,可要是受了这孙子的挑唆,朱琦几乎可以想象到自己的结局了,多半余生都在南京养些花草度日。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这件事必须适可而止,必须让这姓徐的住口,再说下去,说不定这家伙就要鼓动自己操家伙造反谋逆了,他混迹官场这么多年,什么人都见过,偏偏这种出口完全没有章法,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做得出的,朱琦是前所未见的。

朱琦绝对是个聪明人,混迹官场这么多年,若是不足够聪明,岂能官拜三品高位?只是他习惯了官场这个圈子,这个圈子固然有无数的暗箭伤人,有许多的阴谋诡计,可是终究大家还是脱离官场斗争的范畴,至少晓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可是眼前这个徐谦却是指东打西,让人防不胜防。

心里打定主意,朱琦已经害怕徐谦再说下去了,他连忙道:“今日本官要审的是汪峰,与吏部何干?你这个读书人好不晓事!唔,方才你和汪峰各执一词,不过经过御审,真相已经水落石出,汪峰胆大妄为,贪墨钱财,尸位素餐,德行败坏,此后又指鹿为马,冤枉忠良志士,数罪并罚,断不能轻饶。”

他草草的下了结论,这意思就是,徐谦打人的事,他已经不决定追究了,越是追究下去就越棘手,可能还会把许多人牵涉进来,到了那时,朱琦就是罪人。

因此,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立即结案,对徐谦这个家伙也只能用无视的态度对付,任你说得天花乱坠,任你如何条理清晰,首要的就是让姓徐的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