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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失魂落魄地到了久违的正堂,刚刚进去,惊堂木便拍响:“罪臣郭楷,还不跪下说话,来人,将他的乌纱摘了!”

郭楷呆住了,听到跪下二字他就知道不妙,他也是朝廷命官,就算徐谦是钦差,可是无论资历还是品级都比徐谦高得多,就算是审他,那也该是坐下说话才是,只是现在用了跪下这个词,一方面证明了徐谦的嚣张,另一方面,显然人家已经不打算跟他客气,也不愿意以后再跟他打交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人家做好了今夜之后,二人再不可能有交集的打算。如果郭楷依旧为官,又怎么可能没有交集?郭楷依旧是人,同在京师,谁能保证没有再见的可能?唯一的可能就是徐谦想让他做鬼,人鬼殊途,永世不会有任何接触!

想到这些,郭楷不禁打了个寒碜,已有两个校尉一左一右夹上来,其中一个猛踩他的后腿,令他身形不稳,直挺挺地跪倒,而小腿和膝盖火辣辣的痛楚传来,他闷哼一声,头上的乌纱已被人摘取了去。

郭楷抬头,看到了烛光下的徐谦,徐谦依旧还是那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只是那双眼眸在烛火跳跃下显得尤为可怕,徐谦冷漠地看着他,随即微微一笑,道:“事到如今,大人还有什么要说的?”

郭楷顿时陷入天人交战里,对方的态度显然已经有斩草除根的打算,既然和解不成,那么也唯有硬扛到底了,他终究还是朝廷命官,是三品大员,不是任人宰割之辈,想到这里,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冷冷地道:“徐侍读依旧还是好大的架子。”

徐谦朝身边的几个校尉努努嘴,示意他们出去,这几个校尉迟疑了一下,徐谦磕了磕桌子,淡淡地道:“不必怕,他一个罪官,还能如何?你们出去,临走前,我想和这位郭大人闲聊几句。”

校尉们这才退了出去,并且关上了门。

烛光跳跃,映照着徐谦的脸色带着几分红晕,而郭楷依旧跪着,他抬起头,心里却在琢磨徐谦方才的一番话,临走前……什么临走前?,是谁要走?这是什么意思?莫非徐谦胆大包天,说送自己上路不成?哼,就算我罪恶滔天,也轮不到他来处置吧,他到底打的什么如意算盘?

第三百五十七章 死

徐谦微微一笑,提笔写了些什么,随即道:“你的案子,本官已经大致查了一下,渎职这一条是跑不了,还有火耗银的贪墨,除此之外,还有一条罔顾人命,是了,还有这里,半年前,你收受了别人的好处为其罪开脱,这些林林总总也有十几条了,大人才上任一年不到,就弄到天怒人怨的地步,我想问,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吗?”

郭楷的脸色阴沉,他心里清楚,这些东西都是他的‘下属’、‘同僚’们的检举揭发,可谓是铁证如山,他咬咬牙道:“徐谦,你到底想做什么?”

徐谦叹口气道:“其实我叫你来,只是想告诉你,我看过了你的履历,你是正德二年的二甲进士,我还知道你本来是有机会进入翰林的,却因为弹劾八虎而获罪,后来被贬谪到了南京,直到刘瑾倒台才外放出去,是吗?”

郭楷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依然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徐谦又叹口气,道:“那时候的郭大人,怕也是存着要为民做主的念头吧。我在想,何以到了现在,郭大人既贪渎又不知廉耻?草芥人命而无动于衷,这样的行径,怕是刘瑾都尚且不如,刘瑾在的时候,至少还曾想过变法,也确实卓有成效,虽然是抱着自己的私利,至少也算做过了好事。可是我现在看你,无论如何也没有看到郭大人近来做过一桩的好事,原来人坏起来可以坏到这个地步。”

郭楷冷冷地看着徐谦,道:“你呢,你又如何?你现在岂不是也想做青天,想为民做主?可是本官告诉你,十年二十年之后,你照样会像老夫这样,到时候的徐侍读只怕会比老夫还要坏一百倍、一千倍。”

徐谦眯着眼,这个问题他倒是不好回答,以后的事谁说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