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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如滚雪球一样的变大,开始只是数百,可是越是深入这海晏乡的工坊区域,人数就越来越多,有商贾,有官员,有皇家校尉,还有差役,有工匠,有学徒,徐谦没有乘轿,态度又是和气,大家觉得亲切,自然而然也就活络起来,而那如意坊的大掌柜钱毅在前头引路,一面为徐谦介绍,道:“大人,这是新建的周记染坊,东家乃是京师人,是如意坊的老主顾,听说大人巡抚浙江,又听说如意坊要在宁波办织造局和钱庄,便不远千里赶来。”

徐谦边走边笑道:“想必东家是姓周了,其实宁波这里,未必都是开织造工坊,不过想来丝绸的产量却是不低,他这染坊,想必也能生意兴隆。”

边上一个商贾笑道:“大人,自然生意兴隆,许多工坊织好了布,都是送到这儿来印花上色的。”

这一路介绍过去,倒也别有风味,各色各样的工坊却是不少,有的生产马车,有的也造船,自然纺织的居多,有制丝绸的,有制寻常布匹,染坊不少,除此之外,一些罕见的东西也出来了,比如有一个小作坊,专门生产铆钉,供应造船造车的作坊,还有工坊,专门生产漆,当然,这种漆和后世的漆有天壤之别而已。

分工渐渐已经出现,有人需要丝绸,于是就有人去供应生丝,而单单制造丝绸,单凭纺织是不够的,还需要染色,需要纺机,纺机又需要生铁和原木,于是乎,伐木和炼铁这一行又出来了,伐木需要斧子锯子,需要车船运输,车船自然出现,车船需要铆钉,需要更多的木料和制铁工具,炼铁需要煤炭,采煤又成了一个新的行当,这种几乎无止尽的循环,吸纳的资金和人工成倍增长,单单这一小块地方,虽然已有十几万人口,可是用工仍然紧张,于是不得不继续大肆招募流民。

徐谦听着几个商贾抱怨着招募不到纯熟的工匠,招募不到足够的学徒,心里也是苦笑,这种事,不能操之过急,总不能让徐某人一纸政令,把人都驱到这里吧。

除了大量的工匠,这里的店铺也是林立,看规模,显然比一般的府城要繁华的多,其实这也难怪,在这里的人多是背井离乡,有些人连自家女人都没带来,吃用都是靠商贾,生意自然是异常火爆。

再往前,便是宁波港了,这宁波港显然许多地方还没有修缮完毕,不过大多数码头却已经先新建起来,并不妨碍使用,在宁波港附近,是一座座的货栈,这里的民夫却是众多,单单搬运货物的脚力,竟也是人头攒动。

如意坊专门负责和海路安抚使司沟通,比如海路安抚使司一趟打算收购多少货物,都会先拟出清单,送至如意坊,如意坊再进行挂牌,先由如意坊垫付资金收购到了货物之后,自然会负责和海路安抚使司约定运货的时间,在海路安抚使司的大船来之前,所有的货物已经先搬运到了码头附近,只要船一到,如意坊和海路安抚使司各派人员进行查验清点货物,然后就命脚夫们搬运货物上船。

因为午时海路安抚使司的大船就要来,所以此时此刻,码头附近的货物已经堆积如山,贵重的货物已经装箱,而一些并不名贵的货物只是用粗布遮挡,远远看上去,也为之咋舌。

今日是海路安抚使司第一次来装货,固然附近工坊许多货物可能要运至其他各处内销,可是此时此刻,谁都知道,这宁波的最大优势就在于货物的出海,可以说海路安抚使司的这一次尝试,关系到了无数人的命运。

徐谦被迎进了港口附近的一处茶楼,而茶楼里外,依旧是人山人海,无数的人翘首以盼,眼看到了正午时分,钱毅也有些急了,不断探出头去看日头,反而徐谦却是不急,故意开了个玩笑,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海路安抚使司总归是衙门嘛,这大明朝,有守时的官吗?”

众人一听,不由笑了,钱毅苦笑道:“大人说的是,说的是,倒是小人多虑。”

徐谦压压手,吃了口茶,道:“你放心,本官给你担保,虽然海路安抚使司那些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这安抚使乃是本官最好的朋友,这天上下了刀子他也会来。”

话音刚落,外头人群一起发出惊呼:“来了……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