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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士绅们的利益受到了严重损害,自然而然,要通过士林清议发出声音来,直浙这边,各种抨击商税的声音陈出不穷,热闹程度可见一斑。

此外还有官员,按理说,地方官员虽然有了征取商税的权利,可是这个做法,对他们未必是好事,一旦工坊难以为继,他们自己私底下的许多工坊也都受到了极大的冲击,这些可都是投入了数千数万甚至数十万两银子的金母鸡,就指着它来下金蛋的东西,如今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官员的亲戚做的木材、煤炭、丝棉的买卖,因为工坊的需求骤减,使得许多人手里压着收购来的原料,却几乎难以兜售。

这样的损失绝对不小,官员暗中从商在直浙已经形成了潜规则,有的人甚至是把家中老本都贴了进去,一旦玩砸,那就真正要变成穷光蛋了。

为此,直浙官场上闹得很凶,甚至浙江巡抚直接放出了公告,说是浙江的商税不会急于征收。

只是这样的做法用处并不大,因为谁都晓得,圣旨都已经下了,今日不征,明日就会征,无论你如何拖延,大家的信心已经崩溃,以至于不少原本想要投身工坊的地主,此时不由开始紧张观望起来,贩货的商贾,此时也不敢随意到工坊收购货物。便是船行生意也惨淡了许多,许多人愁眉苦脸,生怕将来,官府把税收到自己头上,而且由于商贸的急剧猥琐,许多船行已经濒临倒闭。

船行当时扩张的实在厉害,由于供不应求,于是不断的购船,只是真金白银只有这么多,于是不少船行都曾四处告贷,而现如今一下子手中的船不能生利,一旦还不上帐,只怕到时候,前景也是堪忧。

整个浙江,一片沸腾,王道中的奏书里得意洋洋的道:“直浙新政,不堪一击,可见新政不过无根浮萍,必定不能长久。”接着他又不无担忧的道:“只是近来许多官员、士绅抨击朝廷,甚至有人欲抗旨不尊,下官担心,迟早有人狗急跳墙,酿出大祸。”

一方面,王道中对圣旨的影响很是满意,这证实了新政的问题非常严重,正好可以借此铲除新政。可是同时,他也清醒的认识到,有许多人心中不服,心中不服,就可能滋事,滋事倒也不怕,毕竟只要有军马在,不怕翻出浪来,眼下最重要的是直浙的地方官饱受新政熏陶,对他这总督还有朝廷都是阳奉阴违,就算是一些旧学的官员,此时也不免发出牢骚,说是朝廷这么做,实在有些过份。

在这种情况下,王道中与其说是上书告知直浙的近况,倒不如说是来要权,他这直浙总督,必须得有足够的权利,才能弹压的住这些官员,才能让这些官员乖乖的听从朝廷的旨意,乖乖的执行商税征收。

杨一清短叹一口气之后,抖擞精神,道:“熬了这么久,今日最是痛快,那徐谦吹嘘新政,说什么新政如何如何,你看,结果果然和王道中所说的一样,不能长久。这样也好,长痛不如短痛,眼下应当一鼓作气,彻底将新政压下去。”

杨廷和点点头:“王道中果然不负所望,而眼下,他说了许多难处,邃庵以为如何?”

杨一清沉吟道:“其实这不算什么难处,他调不动下头的官吏,只是不能震慑而已,老夫听说,在直浙有许多官员命自己的亲戚开办作坊从中牟利,哼,堂堂朝廷命官,做出这样的事,和贪赃又有什么区别?所以老夫的意思,就是以肃清吏治的名义,让吏部委派差员赶赴浙江,协助王道中稳住局势。”

派出吏部的人去浙江,明面上是肃贪,可是实则却是督阵,不听话的,统统清查下去,不怕你不沾腥,到时候直接法办。如此一来,谁还敢不听话?

杨廷和似乎也觉得妥当,道:“不错,近来陛下对吏治亦是有诸多不满,不如老夫上书一封,就说让吏部、大理寺、都察院一起差官员巡查四方,纠察不法,至于这巡查的第一站就是直浙,如此一来,别人也挑剔不出什么来,邃庵认为妥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