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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大家都不禁尴尬的笑起来,连王川也跟着笑,大家都是做买卖的人,谁也不是傻子,自己的作坊若是每年的利润有一万两银子,肯定是会报一千,这是他们的属性决定的,他们是商贾,商贾就是来赚钱的,生产是赚钱,瞒报税赋,自然也是赚钱。这个钱,为什么不赚。

谦继续道:“毕竟是难以统计嘛,瞒报的问题很严重,第二个问题也很严重,那就是利润很难估算,而官府假若好大喜功,你们利润一万,可是官府向朝廷报的却是十万,届时向诸位征取十万的税收,诸位只怕也难以维持了。”

这倒是一个很重要的考量,而且,许多人担心的也就是这个,因为利润难以统计,自己瞒报倒是好说,可是官府非要说你的利润高呢,毕竟收税的权利在人家手里,倘若是人家非要报高,胳膊扭不过大腿,你能如何?

王川不由点头,觉得徐大人说的很有道理。

徐谦道:“所以,朝廷征税,不妨就用新政的钱粮局模式,收取棉桑,收取铁矿、煤矿,收取木料,还有收取路费的形式,比如时候棉桑,棉桑的税赋就很好统计,产出的相差也不会大,你有多少亩地种了棉桑,朝廷就征多少银子。矿产也是如此,铁矿、煤矿、木材、粘土、茶叶等原料若是想在市面上兜售,就必须获得许可,许可就要征税,如此一来,朝廷只要固定的监督少数的人,就可以收到税赋。而诸位的作坊,但凡是要生产,就少不了要购买原料,原料的税涨了,生产原料的士绅商贾就不免要提高价钱兜售,诸位以高价收购原料的形式将其投入生产,其实本意上,也是征取了一重税负,最后,这些税赋,还是由大家一起来承担。”

这种征税的模式,其实新政推行的时候就有,只是还不够规范和普遍,大家也能够接受。

比如说种棉的士绅,他们原本种棉一百斤,价格是一百两,而官府征收他们一百两银子的税赋,那么,收购棉花的商贾,肯定要提高价钱收购,卖棉花的是士绅,一百八十两卖给收棉的商户,商户一百八十两收到了棉花之后,就要进行加工,比如制作成棉布,原本他们若是一百两银的棉花制作棉布,可以卖出一百五十两银子,可是因为收购的价格高了,所以就不得不以两百一十两银子将棉布兜售出去,而收购棉布的成衣作坊,两百一十两银子收购之后,又必须承担收购棉布价格高涨之后的费用,至少又要少二三十两银子的利润,除此之外,他们还要将这个税赋的负担,转移到染坊,珠花工坊上头。

最后,这一百两银子最后是种棉的承担了二三十两,织布的承担二三十两,成衣和染坊以及珠花的商户又承担二三十两银子。

当然,实际上一百两银子的棉花不可能征取一百两的赋税,至多,也就是三四十两银子而已,一层层的分担了赋税之后,实际上一百两银子的产出,最后到了成衣的环节可能已经达到了三百两银子的最终价格,大家承担的赋税,也就是三四十两而已,这个税率,大家都能够接受,而且收起来也容易,童叟无欺,不必担心商贾们消化不了这笔税赋。

第六百八十九章 鼓掌

这个时代收税,其实很是随意,根本没有规范可言,只是将税收和地方官员的政绩挂钩,然后呢,大家各自凭自己的本事,若是今年收的少,那就再摊派掉杂税下去,可要是收的多,依旧还要摊派,报上去一部分,自己私自截留一部分。

可以说,收税不但不专业,而且完全是胡搞,全凭地方官的心意,另一方面,大户人家地方官不敢碰,这些世家大族在本地根深蒂固,动了一个,就有几十数百个人跳出来制造舆论或者和上头的亲朋好友打招呼,就算不能弄死你,至少也能搞臭你。

既然大户的税不征,最后可怜的自然就是小户了,于是,土地兼并就开始了,小户人家这么点田地,还要受官府如此盘剥,最后不得不将这仅有的土地卖出去,最后沦为流民或者佃户。

可以说,大明这种混乱的税收制度,是当下大明许多问题的关键,而大户们坐拥许多土地,却不必缴税,家大业大,每年不知兼并多少土地,此后他们的土地越来越多,贫民也越来越多。

商贾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平时朝廷虽然说不征商税,可是朝廷不征,地方上却是要征的,所谓雁过拔毛,就算是客商带了货物途径此地,若是被人盯上,多半也得刮出一层皮出来。

表面上好像商贾是大明税制下的得益者,可是事实却是,因为这混乱的税制,还有混乱的苛捐杂税体系,使他们朝不保夕,一不小心,就可能破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