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0页

但她眼下的心境如此,完全不在乎这样的一个机会。正如皇后所言,她骨子里自有一份偏激执拗,只觉得当世之中除了圣人之外,再同任何人常年的居家相处都是一份酷刑折磨。

第二个选择也被她从心底里摒除,虽然言辞怨恨父母给她的这个身世,但正因为得附宗籍,她才能衣食无忧、免于贫寒苦困,得有锦衣玉食、任性滥情。

其实她也曾经暗地里去看过母亲并诸姊妹,见到她们被圈养在京外佛寺中,纺麻种菜、自给自足,虽然没有杀身丧命之忧患,但生活较之早年还要更加的清苦。

这样的日子她已经过够了,一刻都不想再作体验,所以日常虽然仍有刁蛮任性,但对英国公这个原本分外瞧不起的庶兄都生出一份相依为命的亲情。

对圣人如此爱恋深刻,大概也免不了希望借此更加亲近富贵权势的感想。只是长年以来父母的溺爱与教育的不足,让她没有对是非与感情的细致判断,只会混淆任性的表达。

“我、我愿意束发修行,谢谢皇后、谢谢嫂子肯作包容……我并不是一个违拗人意的恶徒,只是情义生发于心怀,想要控制也管束不住……生人经历浅薄,乍入人间便遇见堂兄这样一位人间俗处绝迹罕有的真男儿,所以情义错付、一放难收……”

李裹儿虽然不敢再恣意触怒,但脸庞上仍是清泪长流:“嫂子温婉大气,惠名有传,我才敢纵性狂言、触怒了嫂子……身世虽然乖张,但情怀并不可厌,我并没有一颗崇法慕玄的道心,但盼望能凭此贞情长守。

除了偏激执拗的劣性,我并无腹计深刻的城府,嫂子恩允我侍法守贞,也请你能包容见证我纵情赎罪的真心。这一份邪情虽遭天人的唾弃,但凡所责罚盼我能恪真自守来领受消弭,绝不延及宗家分毫……”

“立志只在倏忽,贞情且付岁月。今日你既一声应下,我便信你的确表里如一。入观侍道诸事,明日我便着人去筹备,你且归邸安心等候。”

皇后见这女子已经不复方才的癫狂,脸色才略有好转,并抬手示意李裹儿偎入近前,手指轻轻在那虽花容惨淡但仍精致动人的俏脸上划过,口中则叹息道:“我幸为宗家新妇、夫郎的爱妻,对我夫郎的敬爱绝不比人间何种人事有少!

人间各色女子,爱慕我家夫郎是理所应当,大不必因此滥罚,哪怕你已经狂言触怒了我。但若让我审知你因趋吉避祸而暗作取舍权度,见弃了这一份妖异的情怀,那才会真正的大祸临头!

我夫于人间卓然无双,我自爱之痴狂,绝不能忍有人在我面前舍此逐他!并不是不准你斩情节欲,只是不容许有人心境里轻此舍此,哪怕它是错的!”

皇后此际将心思吐露,李裹儿听在耳中,较之刚才被威胁要将她斩成人彘还要更加的惊恐,再见皇后神情笃定认真,心中更生凛然。

皇后言中意味很明显,若她为了活命与富贵而选择择人婚配,这就等于她心底里已经认定对圣人的感情不如其他更加贵重,这才会遭到真正的报复与惩罚。

所谓的想也有罪,说的原来并不是她心里对圣人的爱恋,而是不准她从心里看轻圣人的风采与吸引力!

明白了这一点之后,李裹儿心里更是悚然一惊,再看向皇后时,自不觉得眼前这女子温婉大气,心中的偏执与坚持较之自己简直还要更胜几分。

她自以为能够超越伦理的限制而痴爱圣人,这一份真心较之别样都要珍贵炽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