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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古之名言是也。黑道中人整日刀头舔血,轻财物重享受,对于金钱上的渴求比普通人更为强烈。一旦听闻关于魔教宝藏的消息,简直如苍蝇追逐腐肉一般,谁也不甘心落于人后,磨刀霍霍准备大干一场。

放出消息,引人相争,将水搅浑,然后再乘乱谋夺玄铁秘图——这本是胡笑天亲手布的局。谁知算计来算计去,倒令自己身陷绝境,性命难保,真是天大的笑话了。胡笑天暗叹,所谓人算不如天算,归根结底还是自己一方实力太弱,一旦出现变数,整个计划便漏洞百出,连补救的余地都没有。事已至此,后悔自责都是无用,想方设法脱身才是关键。但左思右想,自己所能开出的筹码与魔教宝藏相比,根本打动不了利欲熏心的冷庆等人,竟是束手无策。

众恶汉很快架起野猪烧烤,待肉烤熟后你争我抢,开怀大嚼。胡笑天从上午直至黄昏粒米未进,早饿得前胸贴后背,眼见众恶汉吃得满嘴流油,不由直吞口水,小腹中咕咕作响。众恶汉哈哈大笑,丢了几根残留肉丝的骨头过来:“小子,赏你两根肉骨头。死到临头别做个饿死鬼,省得到了阴曹地府告俺们的状。”

胡笑天虎落平阳被犬欺,干脆闭上眼睛不予理会。

“咦,你小子还有几分倔脾气!马上就要死了,爱吃不吃!”

众恶汉吃饱喝足,熄灭了篝火,将胡笑天捆绑结实,呼啸而去。他们循着指路的标记穿过林子,左曲右拐,最后进入一处环形山谷。谷中已提前燃起了十多处篝火,中央空地上搭起一座简易的木台,台前或坐或立约有一百余人,个个穷凶极恶,一看就非善类。冷庆人面甚广,他甫一现身,便有人络绎不绝的打招呼。冷庆一一点头回应,率人径直走到木台旁。

站在人群内侧的都是一方豪雄,其中一位膀大腰圆、满脸虬须的大汉指着冷庆笑道:“各位老大,这是鬼手冷庆,大伙儿不妨以后多亲近亲近。”冷庆抱拳做个团揖,淡淡道:“幸会幸会!”那些黑道大佬不冷不热的回了一礼,浑没当回事。那虬须大汉目光一转,瞧着被捆成粽子般的胡笑天,皱眉道:“冷庆,我等谋划如此隐秘之事,你绑来一个不相干的人做什么?”冷庆阴阴一笑,道:“难得各路豪杰聚首,这么大的场面,不见红挂彩怎么成?”那虬须大汉恍然道:“好你个鬼手,竟想出用活人血祭的点子!”

就在此时,远远传来一声尖啸,跟着黑影闪过,数名高手自西北方联袂闯入谷中。为首之人发丝苍白,满面皱纹,左眼蒙着黑色眼罩,右眼闪烁着冰冷的寒光,背部微驼,乃是阴山七妖的老大——驼妖。七妖之中树妖、骨妖、狼妖已死,紧随在他身后的是蛇妖、猪妖、猴妖。驼妖武功之高不容置喙,加之狠辣非常,众人都识趣的闪开一条通道,纷纷出声问好。

胡笑天嘴里泛苦,如果说冷庆只是想要他的性命,那驼妖绝对想把他挫骨扬灰,以报毁目之仇。若被驼妖发现,恐怕等不到结盟大会正式召开,便死得不能再死了。

驼妖鼻孔朝天,冷冷的哼了一声,大摇大摆的走进人群中,不耐烦的喝道:“高青任,怎么该来的人一个都没到?”那满脸虬须的大汉慌忙道:“驼老大,我只是负责准备场地,至于其他事项可不清楚。不过算一算时辰,他们几位也该到了。”驼妖正欲发怒,忽听一把粗豪的声音轰然响起:“驼子,几年不见,你的臭脾气一点没改啊,欺负小辈算什么本事!”驼妖眼角直跳,脸色愈加冰冷难看。

桀骜不驯的黑道群豪均面色大改,肃手而立。山谷内登时鸦雀无声,柴火燃烧时劈啪爆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只听脚步轰响,一个高七尺、满脸横肉的头陀自暗处大步走来。他身披黄色袈裟,胸前挂着一串黑沉沉的佛珠,左手提着一柄精铁铸成的月牙铲,右手抓着一个烤羊头,边走边津津有味地啃着,满嘴满脸的油光。他落脚处极其沉重,仿佛背负着千斤重量,每一步踏出都陷地半尺,哪怕是坚硬的岩石都一样要留下脚印。

驼妖仿佛牙疼一般吐出几个字:“不杀和尚!”

不杀和尚随手抛掉啃光的羊头,用袖袍抹了抹嘴,大笑道:“驼子,听说你的眼睛被人刺瞎了一只,到底是谁干的?快介绍给我认识。我要请他喝最烈的酒,玩最好的女人!”

不杀和尚在黑道风云榜上排名第十位,是个随心所欲,杀人如麻的破戒和尚。他与阴山七妖曾经为了一件宝物大打出手,交战中各有损伤,以致于双方的关系降到冰点以下,从此互不买账。论单打独斗驼妖等人自然不如不杀和尚,但阴山七妖以七打一的话,不杀和尚就要暂避锋头了。眼下七妖中死掉了三个,实力大打折扣,不杀和尚再不用顾虑对方人多势众的优势,于是公然放话挑衅。

驼妖被死对头当众打脸,气得脸色青紫,却又发作不得。黑道的规矩是弱肉强食,谁的拳头够硬谁就是老大,阴山七妖只剩下了四人,已没资格跟不杀和尚叫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