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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后,一名身材魁梧的猎户连同殷浮白,一齐拖了一头死去的猛虎回到了家中。

山野农户,无甚美味,这只老虎却为晚餐增色不少。油渣炒饭、野葱汤、加上带尖一大盘用红辣椒炒的虎肉,吃得殷浮白满脸是汗,那父子两人犹在不停夹菜。猎户道:“今儿要不是小哥出手杀了那只猛虎,我只怕要是死在那畜生手下了!小哥你年纪轻轻,武艺怎的这般精熟?”

殷浮白忙道:“客气,客气。”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碗盖住,他实在是吃不下第四碗了。

猎户又道:“往日里这里并没有老虎,前几年,不知什么人占了梁鱼务,那里聚集的虎豹都跑出来了……”

殷浮白双眼一亮,几乎跳起来:“梁鱼务,你知道那里!”

这梁鱼务乃是前朝大郡,如今它已荒废多时,无怪乎殷浮白一路问去无人得知,只有常去深山打猎的猎户才知晓一二。

那猎户向殷浮白道:“去这梁鱼务路程不近,但我从前打猎时偶然发现一条小路,是从一个断崖下面穿进去,小哥你要去,我便教你。”

殷浮白大喜,忙作了个揖:“那就多谢大哥了!”

次日清晨,他把马留在猎户家里,按那猎户所言,一路前行。这一路上又遇到数只虎豹,他有轻功在身,亦不愿多造杀戮,能躲就躲。幸而越往后走,猛兽越少,倒像是刻意避着这一带。而那猎户说的断崖亦是轻易找到,殷浮白哼着小调,心想这来路如此顺利,定是吉兆。

在第三天的傍晚,夕阳沉落之处,他看到一座荒废已久的巨大城池。

那座城池以巨石垒积,远远看去泛着鬼子青的颜色。近看,才知是石上长满了青苔。不知名的小虫在上面爬来爬去,在如许空灵死寂之处,它们竟是唯一鲜活的生命。

这座名为梁鱼务的城池也曾辉煌显赫,偌大一个城池中,兵营居东,民居在西,佛塔寺院位于中心,凌晨时白塔上千百只风铃同时响起,夜晚里茶坊酒肆灯火掩映笑语盈门,释放着无拘无束,独属于“人”的一份热量。

而如今,它只是一座空城、死城,是巨人倒地后的残余尸骸。星星点点的夕阳余晖照射其上,勾勒出一份最后的庄严。

殷浮白怔怔站在城门前,默默而立,终于慢慢抬步,走入了虽有掩映、实则已经坍塌大半的城门。随即,他再次惊讶地停下了脚步。

他的面前不是那想象中的一片劫灰,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大湖。湖中满是茵茵绿色,深深浅浅如同碧玉一般的荷叶摇曳不休,只因未到开花时节,那份绿便愈发显得明亮浓烈。在文人墨客笔下带着江南风韵的荷花,此刻反而流曳出一份肆意的张扬。

湖畔,坐了个眉眼如刀的女子,身畔有一把宛如繁花的剑。

女子在喝酒,手中端着只青花海水龙纹杯,一杯一杯,喝得不急,但是一直没有停。在她眉侧有一道纵长的刀疤,却丝毫不显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