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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上望去,只见得一张窄长的脸孔,紧抿的嘴唇,年纪不过三十岁上下,额角却满是一道道皱纹。而最令人惊诧的是此人眼睛开合间绝无生气,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不带半点阳气,就仿佛是来自阴界的冷妖漠鬼,与其身体间那种勃然欲出的力感绝不相容。

擎风侯笑着对那人道:“快来见过段先生。”

那人眼睛直直望来:“久仰。在下严寒。”他的语气漠然,吐字开合间刻板僵硬,浑没有半分转折,就如是背书一般。

段虚寸禁不住在心头打个冷战,勉强笑道:“初识严兄,日后自当多多请教。”

擎风侯道:“严寒昨日才赶到洛阳,立功心切,这次就让他去助你擒下顾凌云吧。”

严寒脸上并不见感激之色,只是略低下头道:“全赖侯爷的栽培。”

段虚寸心中极不舒服,淡然道:“要想擒顾凌云,若是斗力谈何容易……”

擎风侯大笑,拍拍严寒的肩膀:“严寒得本侯的岳父大人亲传,苦修多年,就算本侯也未必能有胜他的把握。”

段虚寸心头狂震,在他的印象中,擎风侯从不与人接近,就连自己也必须和他时时保持一定的距离。而这一次,他居然会拍上严寒的肩头,可见心中自是对其信任之极。

他知道擎风侯口中的岳父大人乃是京师无念剑派掌门人曲临流。那无念剑派原本声名不著,全因出了一个武学奇才曲临流而一跃成为京师第一大剑派,曲临流少年时屡逢奇遇,身怀霸道而怪异的内力,加上他天资过人,将八十一式无念剑法合而为一,创出一招威霸天下的“有所思”,出道至今近五十年来未尝败绩,江湖中人皆以剑圣而名之,与江南刀法大家陈问风合称“南刀北剑”,被誉为近五十年来的武道至尊。只是这曲剑圣虽是剑道上的修为已臻化境,却仍堪不破名利二字,所以当年才不顾夫人的反对,应从皇命将唯一一个宝贝女儿曲敛眉嫁给了洛阳王赵擎风。这严寒既然是他的得意弟子,又得到擎风侯如此推崇信任,必有非常之能。

可是,这么重要的一个人,他段虚寸竟然从来不知!难道,一向重视自己的擎风侯对他也是有所提防么?

擎风侯一双利眼似是看穿段虚寸的心中念头,哈哈大笑:“他炎阳道既然有‘影子杀手’,我摇陵堂中又岂可没有隐伏之兵。”他望向窗外的皑皑白雪,一弧残月,似是惋惜般深深叹了口气:“顾凌云呀顾凌云,你可知道既然来了洛阳,就再也不会见到金陵府的月光了!”

第五章 满坐宾朋寒剑锋

在洛阳城锦官街的移风馆二楼,洛阳大才子罗清才醉眼惺忪地半卧在酒桌上,望一眼窗外欲晓的天光,才知道不觉已昏睡了一夜。他宿醉方醒,头疼欲裂,张嘴喊道:“齐掌柜,再给赊一壶酒。”等了半晌,却不见移风馆大掌柜齐通如往日一样笑呵呵地迎上来。

罗清才大怒,刚要摔杯而起,又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连一个小小的酒店掌柜都如此不理不睬,莫非我罗清才真的落拓至此么?”越想越是心酸,索性将头埋在臂弯中继续装醉沉睡。眼角瞥处,却见几个店小二忙上忙下地跑个不停,而周围却是不合常情地一片喧闹之声,不知不觉堂中已是坐满了客人。

罗清才揉揉发痛的太阳穴,心中生疑。按道理像移风馆这般讲究的大酒楼中,这一大清早根本不应该有几个客人,莫非有什么大绅豪门在此宴客么?再仔细一看,登时发觉不但几个店小二都是生面孔,这帮宾客也没一个是熟识的,更觉奇怪。不过转念一想,原也不关自己的事情,反正他一向矜高惯了,也不怕自己寒酸落魄的样子被人看到,只是嫌人多嘈杂,耳根不得清静,但他又实在是无别处可去,站起身来大喊一声:“齐掌柜,给我换个清静些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