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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拥雪秦关血艳红

秦岭,自古便是关中与蜀地间的一道天然屏障。

古老相传,曾有一只七彩凤凰从九天之上坠落入凡间,在秦岭边一个山洞中修炼千年后终成正果,重返天界。虽无从考证其真假,但坐落在秦岭脚下的落凤城却因此而得名。

连续数日不停的大风雪已将秦岭覆盖了一层白茫茫的幕布,而那鹅毛般的雪片仍是不断地从阴沉的天空中缓缓飘下,落地也不化,再被寒若刀锋的狂风一吹,飞舞的雪片来回冲撞着,令整个世界一片混浊,仿佛大地与天空都已被染成了纯白一体。

在这酷寒的隆冬时分,百姓们都躲在家中生火取暖,穿梭于陕蜀两地的来往商客亦早已驻足不前,就连深山老岭中的野兽大都进入冬眠。而在那落凤小城中的一家酒店中,却依然有两位奇怪的客人。

一个年轻人坐在酒桌边自顾自地饮酒,他面容白净,模样十分俊秀,一笑起来就露出腮边两个圆圆的酒涡。奇怪的是虽在寒冬腊月中,他却仍只穿了一件单衣,似乎丝毫也感觉不到寒冷。更奇怪的是在他面前还半跪着一个衣衫破旧的中年庄稼汉子,生活的艰辛已令他瘦削的双肩都已塌陷下去,就像一对变了形的辘轳,显得十分单薄可怜。

店主人看出蹊跷,生怕沾惹上什么麻烦,将一大坛酒放在那年轻人的桌前后就远远躲在了一边。偌大个酒店中,便只有这年轻人与那跪着的庄稼汉子,甚是冷清。就连小店外那场风雪似乎也不忍见,呼啸着从门缝里往店内钻入。

只听那庄稼汉子对着那年轻人哭诉道:“这孙大户是落凤城中一霸,巧取豪夺下抢占了大片的耕地,复又转租给我们。可年初说好只抽三成的地税,还与我们立下了字据,可刚刚到了秋后,那字据上却变成了抽七成的地税。他姓孙的便是欺我们这些庄稼佃农不通文字,好不容易辛辛苦苦做了一年工,到头来莫说留些小钱过个好年,就是连还他债务都还不够。他孙府的打手看我家中再无什么值钱的物品,便连一间遮挡风雨的木屋也要拆去抵账……”

年轻人仍如秋水一般沉静,那庄稼汉子絮叨个不停他听在耳中却犹若未闻,脸上也不见半点不耐烦。只是不断地把一杯杯的酒倒入口中,目光游移在不知名之处,似是望着窗外漫空飞雪,又似在想着什么心事。隔了良久,方叹了一口气:“为何我总是不能静下心来饮一杯酒呢?”

那庄稼汉子生怕年轻人置之不理,急声道:“大侠你可千万莫要怪我多事,实在是被那孙大户逼得没有半分活路,所以才来求大侠给我们做个主……”

“不要叫我大侠。”年轻人冷笑道,悠然喝下一杯酒,对面前的庄稼汉子视若不见:“做大侠的急公好义,替天行道,得闻不平之事就要不顾生死。我不是大侠,我只是个浪迹天涯的浪子。”

庄稼汉子连忙改口道:“我刚才无意间在城中听人说起大爷是个有本事的人,这才前来相求……”

年轻人皱了皱眉,打断庄稼汉的哭诉:“那都不过是些不能轻信的江湖谣言,唉,你要我如何?给你些银两,还是一剑杀了那个什么孙大户?”

庄稼汉子一呆,他本于走投无路下听到有人说到这落凤城中来了一位很有本领的年轻人,这才不顾一切前来,至于应该如何为他作主,其实心中却没有半点主意。听年轻人如此问,不禁茫然,复又要继续跪下磕头,却被年轻人一把揪了起来:“你可知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这一跪,岂不把银子都跪跑了?”他微微一笑,悠然道:“你既然知道我是个有本事的人,想必也听人说起我做什么的。”

那庄稼汉子被他一把揪住,半分也挣扎不得,喃喃道:“虽然听人说大侠做得是博命的勾当,却一向会为我们这些穷苦人家仗义出手。”

年轻人面不改容:“你只说对了一半。我是个杀手,虽然偶尔也会杀几个恶人,但那也是有人出银子,我亦有挣这个银子的能力。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