棍棒以电闪雷鸣之速朝大汉的天灵盖落下来,以那种速度和力道,恐怕要将头颅都砸成两半。
死神的鼻息已经贴近他的脸颊,生命即将完结之际,他感到一种单纯的懊悔。
不该为钱来做这种活。
不该轻视伪装成猎物的猎手。
不该——
在那千钧一发的万分之一秒里,风忽地停了。
预想的头破血流、小命呜呼并没有发生。
加在他身上的巨大力道陡然松懈下来。
他睁开眼睛,见那少年整个人都僵住了,眼瞳不断闪烁,牙关紧咬,额头青筋全都爆了起来。
“走,”他从牙关里蹦出这样的字眼。
明明是绝佳的逃跑时机,大汉却在那一刻钟愣住了。
带着犹疑、古怪的情绪,大汉抬眼望向少年的脸。
他的神情……是在挣扎、在抵抗。
——他不想杀人。
大汉很快悟到了这一点。
是啊,谁想杀人呢。
死去的人只是痛苦一瞬,马上就消失不见,但手上染着鲜血的人,却会永远记住生命在手里挣扎和消逝的感觉,会永远记住那种黏腻、冰冷、恶心。
所有的理智回笼,大汉用手撑住地面,狼狈的向外爬去。
描述起来是很长的一段心理活动、拐了很大一个弯,但实际上在搏斗中只是过去了三秒钟罢了。其余的保镖当即飞扑上来,夺棍的夺棍,打人的打人。
少年的凶悍嗜血消失不见,他逐渐显出弱势,在七八人的围攻下节节败退。
最后不知道是被谁制服,压倒半跪在了地上。
月色星光映出他苍白如纸的脸,被鲜血完全染红的外衣。
他的下巴被一只手捏起来。
谢逢程眯起眼,与他对视。
林溪没有看他,垂下的眼睫盖住了一半瞳孔。
这张脸上没有畏惧、慌张,没有愤怒、颤抖,也就没有这些情绪带来的精彩和美丽。
谢逢程露出不悦的神色。他发觉自己压根提不起兴致。
这和他预想的差太多了。
就好像一个人努力攀登、征服山峰,最后发现山上光秃秃的,连天都被屏障给挡住了。
真够败兴的。
“捆起来,”谢逢程道,“收拾干净,等着待客。”
*
走在干净敞亮的长廊里,谢虞川忽觉肋骨下方一阵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