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棍棒以电闪雷鸣之速朝大汉的天灵盖落下来,以那种速度和力道,恐怕要将头颅都砸成两半。

死神的鼻息已经贴近他的脸颊,生命即将完结之际,他感到一种单纯的懊悔。

不该为钱来做这种活。

不该轻视伪装成猎物的猎手。

不该——

在那千钧一发的万分之一秒里,风忽地停了。

预想的头破血流、小命呜呼并没有发生。

加在他身上的巨大力道陡然松懈下来。

他睁开眼睛,见那少年整个人都僵住了,眼瞳不断闪烁,牙关紧咬,额头青筋全都爆了起来。

“走,”他从牙关里蹦出这样的字眼。

明明是绝佳的逃跑时机,大汉却在那一刻钟愣住了。

带着犹疑、古怪的情绪,大汉抬眼望向少年的脸。

他的神情……是在挣扎、在抵抗。

——他不想杀人。

大汉很快悟到了这一点。

是啊,谁想杀人呢。

死去的人只是痛苦一瞬,马上就消失不见,但手上染着鲜血的人,却会永远记住生命在手里挣扎和消逝的感觉,会永远记住那种黏腻、冰冷、恶心。

所有的理智回笼,大汉用手撑住地面,狼狈的向外爬去。

描述起来是很长的一段心理活动、拐了很大一个弯,但实际上在搏斗中只是过去了三秒钟罢了。其余的保镖当即飞扑上来,夺棍的夺棍,打人的打人。

少年的凶悍嗜血消失不见,他逐渐显出弱势,在七八人的围攻下节节败退。

最后不知道是被谁制服,压倒半跪在了地上。

月色星光映出他苍白如纸的脸,被鲜血完全染红的外衣。

他的下巴被一只手捏起来。

谢逢程眯起眼,与他对视。

林溪没有看他,垂下的眼睫盖住了一半瞳孔。

这张脸上没有畏惧、慌张,没有愤怒、颤抖,也就没有这些情绪带来的精彩和美丽。

谢逢程露出不悦的神色。他发觉自己压根提不起兴致。

这和他预想的差太多了。

就好像一个人努力攀登、征服山峰,最后发现山上光秃秃的,连天都被屏障给挡住了。

真够败兴的。

“捆起来,”谢逢程道,“收拾干净,等着待客。”

*

走在干净敞亮的长廊里,谢虞川忽觉肋骨下方一阵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