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本的积累过程当中或多或少掺杂了些血腥手段，这些老牌资本家的家族里，都曾有些见不得人的事情。顾家具体沾了多少，明钟毓不得而知，但他明白如果顾清屿真的狠下心来愿意为宋尧出气，他再做些无谓的抗争，最后只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明钟毓蜷缩着坐在地上，思来想去，最终嗫嚅着嘴唇，只吐出一个字：“好。”

顾清屿勾起唇角，微笑着冲他点点头：“谢谢，合作愉快。”

几个大汉架着狼狈的明钟毓离开，将他丢回出租车上，重新往市里开去。

顾清屿拉着宋尧的手，上了另外一辆车，也离开了码头驶往影视城。

全程路上宋尧都没有讲话，不知是害怕还是气得，身体依然在轻轻地发抖。顾清屿跟他讲了几句话都没有回应，他以为自己太过处理过程太过狠戾，吓到宋尧了。

但好在宋尧并未甩开他的手。

回了家，在室内温暖的环境下，宋尧默默将帽子围巾和外套一一除下，窝在沙发里情绪不太高，而顾清屿去厨房给他煮姜茶暖身子，二人自始至终没有再讲话。

热腾腾的姜茶递过来，宋尧接过道了声谢，轻啜了一口，便放在矮几上。

“怎么了？为什么情绪不好？”顾清屿坐过来。

宋尧摇摇头，叹息一声：“我也不知道。”

“处理得太轻了，没解气？”

“不，很解气，我在旁观的时候，甚至觉得他被一盆盆泼冰水、冻得缩成一团的样子好可怜。”宋尧回忆着那些场景，“但我并不是可怜他，我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我可怜我自己……”

宋尧百感交集，一时不知道怎么表达。遭受折磨后的委屈，报复回去的快意，对顾清屿这样帮他为他出头的感激……种种杂糅在一起后那些复杂的情绪，最后倒是化作一种近乎冷漠的平静，无法用言语去形容。

客厅里只亮着一盏落地灯，灯光昏黄，宋尧的眉眼尽数落在了阴影里，额前碎发垂下几缕，让他漂亮的脸看起来极为精致柔和。

顾清屿抬手轻轻把那些发丝拨开，心疼地托起宋尧的脸：“是不是今天看到我那样……害怕了？”他这么自信且优秀的人，竟然第一次在担忧自己做得是否不够好，不够让宋尧满意。

“当然没有！”宋尧第一时间反驳。

跟顾清屿相处久了，习惯了身边的他。晨起会看到他在厨房忙碌着做饭，会极有仪式感地在盘边装点一朵花，会在宋尧洗完澡后帮忙吹头发，还会帮忙穿衣服戴帽子把宋尧送到楼下去剧组……晚上收工回来他要么在地库里等待，要么已经洗漱好在床上读书，有时聚精会神地在书房里处理公司的事务……

这是宋尧眼里的顾清屿，温柔细腻，体贴入微，优秀而强大，可以包容他的一切。

但是他一直都知道，顾清屿并不只有这一面。独自创业从三五个同学合伙的小公司，做到现在的规模，未来还要接管整个集团公司。他在生意场上叱咤风云，曾经外人要么称他“顾家太子爷”，要么就是“顾晟家的公子”，现在那些带着顾家光环的名字已经成了辅助，外人都发自内心地喊一句“顾总”。能做到这一步，宋尧知道他一定是有魄力也有手段的。

宋尧今天第一次看到了顾清屿杀伐果断的一面。

然后他忽然意识到，或许别人眼里的顾清屿一直都是如此，那个温柔的清屿哥哥仅对他一人可见。

宋尧往顾清屿身边靠了靠，二人的腿并排着贴在一起，他伸手勾住顾清屿的后颈，把脸埋在对方的颈窝里，声音黏黏糊糊的像是在撒娇：“没有，你今天……”宋尧想了想，大脑里竟没搜索到什么有用的词汇，一切都太过片面，最终只能用最简单的词儿去概括，“很帅，特别帅。”

顾清屿在被宋尧勾住后几乎立刻下意识回拥住对方，听到宋尧这样形容，他心中悬着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下地来。他很恐惧宋尧会就此害怕他。

顾清屿微微拉开一点距离，低头去看宋尧的表情，似笑非笑地问道：“不怕我？”

“不怕，我觉得很好，清屿哥哥很棒，顾总也很棒。”

“那你……”顾清屿再次抱紧了宋尧，附在他耳边，声音却压低了换成缠绵悱恻的气音，“怕不怕我吃了你？”

这样明目张胆的调戏，他以为宋尧会脸颊飞红，羞恼地把他推开。

没想到对方只是咬了咬唇，轻哼一声表示不满，昏黄的灯光下倒看不出是否红了脸。

“怕……”宋尧皱皱鼻子，抬眼看顾清屿，眼睛亮晶晶的，他小声哼哼出来一句：“你想怎么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