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芜僮在骗他。
是了,卫芜僮身后有卫府,连圣旨都不情不愿地接下,进宫,也不过是为了卫府在前朝的殊荣。
今日卫芜僮可以虚与委蛇地骗他,明日,卫芜僮便能借卫府之势远离他。
风筝,终究还是会飞走的。
沈寐心中的烦躁逐渐转为怒气,他拖着卫芜僮往床榻走去。
“既然怕朕,那便一直怕下去吧。”
外人都道他是暴君,残忍嗜杀,其实这种说法不假,仿佛他本性就该是如此。
后来很多次,他听到卫芜僮讨饶,听到卫芜僮说害怕,他不是没有印象,他只是……心中有个声音告诉他,就该是如此的。
他与卫芜僮,便该一直这样下去。
所以他忽视了卫芜僮的话。
以至于,后来,他只要见到卫芜僮,听到卫芜僮有关的任何事,都无法抑制心中的烦躁。
“卫芜僮”三个字便如同毒药,听不得,碰不得。
但在回忆中,这些话却变得清晰明朗起来。
那些被沈寐忽视的,他不在意的一切,全都仿若利剑,真真切切地刺向他。
沈寐想起那时立后,在玄黄殿中,卫芜僮难过地质问他,神情悲怆,“可你不明白!我要的不是你那点殊荣,不是什么身份,我要的只是你啊……”
沈寐还想起夜宴过后,卫芜僮平静的语气,“在你眼里,我只是一个玩物吗?”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你问过我,这些殊荣我到底需不需要吗?”
一桩桩一件件,到如今,沈寐竟是第一次发现,他忽视了那么多。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沈寐握着剑柄,皱着眉,用剑柄疯狂地捶着自己的头,仿佛这样,那些回忆便能停止。
可回忆细致,如水如潮,没有片刻停歇。
沈寐不能承受般俯下身,撑着地面,无知无觉地,眼角流下两行清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