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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最右边的张太后突然开口道:“陛下,等船出了泰山,路过清浦江能否暂留两日?我之前找人算过,在去泰山祈福后,还应于一水边做个法事,也算有头有尾,你看……”

朱厚熜眉头微皱,启程前路线都是规定好的,皇帝出行岂能说停就停,再说了这也没有接驾的地方。但此时他心情还算不错。再加上张太后要给前两任皇帝祈福,这个理由实在太过顺理成章,于是思索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不过嘛,依照朱厚熜的性子,自然不会白走这一遭,此时正值丰水期,清浦江上刚刚修了堤坝,这地方曾经就经常闹水灾,此番刚好前去考察一下。

遂让黄锦去让人联系地方官吏,现在准备接驾肯定是来不及了,他们的船只停靠在岸边,就不下去扰民了。

下方的冼如星听罢神情微动,她总觉得如此对于安保而言要耗费的功夫太多,容易出纰漏。但皇帝话已出口,蒋太后与张太后又在一旁虎视眈眈,况且自己也想不到有什么理由能阻止,于是犹豫了再三,最终还是没开口。

她出行并未带什么东西,只收拾了个包裹便连人带行李搬了过来。这次的龙船虽然不是很大,但加上下面也一共有三层。夹板下住的是水手船员。冼如星与一些重要的随行官吏住在一层,一层则是皇室以及贴身宫女内侍。

嘉靖等人还有公务要处理,蒋太后虽然口中说着要跟冼如星讨论经文,但并未召唤她,当然了,冼如星也没问。饭后独自推门走上甲板,看着一望无际的江水发呆。

半晌,长舒了一口气。

此番回来后,周围人的态度似乎比之前更加明显了。想来也是,皇帝毕竟年纪大了,他一直不娶亲,已经不是一句醉心朝政能解释的。假如真想彻底了结

此事,怕是要真的拉下脸与其说清楚,但是……

对方落寞的神情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这让冼如星一时间有些犹豫。察觉到自己的迟疑,女道士吓了一跳,连忙安慰,毕竟认识这么多年了,顾及点儿也是应该的。

正当其心神不定之际,不远处传来声呵斥。

冼如星循着声源走去,只见一名士兵手持皮鞭,正抽打着为水手装扮的青年,龙船虽然先进,但终归是木制的,为了防潮,每天都要在上面打蜡做清洁维护。所以这次随行的每个水手都精心挑选过,称得上是这行的精锐,冼如星眉头微皱,连忙喝止,并询问这是怎么了。

士兵见此连忙解释道:“这小子偷奸耍滑,干点儿活磨磨蹭蹭,旁人的早就做完了,只有他还在这儿发呆,催了他几次了也没反应,小的也是依命行事。”

冼如星看了那人一眼,见其不过十三四岁,还是个半大孩子模样,有些于心不忍,对着士兵挥手道:“罢了罢了,晚上雾气大,左右也不差这一点了,先让他回去歇着吧。”

士兵不敢违背她,像赶牛羊一样将其赶走。

少年抬头看了冼如星一眼,拿着东西沉默者离开。

“小兔崽子,没长嘴是不是,连句话都不会说!”士兵粗声粗气地怒骂,之后对着冼如星讨好道:“夜凉,要不小的让他们给真人拿件外衣。”

“不必,我待一会儿就回去了。”看着一望无际的江水,女道士努力将纷乱的思绪掩埋……

船行了整整四天,众人最开始的新鲜感已逐渐褪去,虽然御驾准备的东西许多,但水上终究不必路上,尤其是还有一些晕船的,很是吃了些苦头。

好在没过多久就到了泰山,伴随着当地官员的接驾,大家下船后纷纷松了口气。

因为只在泰山待几日,也并未建造行宫,众人只住在官员府中,稍微歇息了两天,就开始准备登山了。

纵观中国历史,共有十三位帝王登上过泰山,但只有六个在此封禅。

所谓的“封禅”,指的是国家最高祭典,是人间帝王与天地通话的仪式,通常是自认有许多功绩的皇帝才会举行。嘉靖说要来泰山的时候,有几个不怕死的马屁精鼓动他也封禅,最后被其指着鼻子一顿臭骂方才消停。

不过封禅虽然不可能,但祭拜一番还是要的,尤其正值赋税改革,朝野内外人心浮动,如此也算是强调皇权正统,震慑宵小。

此时的泰山尚且没有缆车公路之类的,只有两条人力修的小道,虽然皇帝一行人有轿夫抬,但还是要自己走一段的。

有资格随行的官员很少,大部分都是文官,平日养尊处优,只行了一半,就开始气喘吁吁。冼如星这些年奔波惯了,见到身后一帮中年男性汗流浃背的有些好笑,倒是朱厚熜本人,走到山顶还面不红心不跳,健步如飞十分灵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