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玉贞不做声,把头深深地埋了下去。方维又笑道:“宫里的宫女也有上万人,里头可也有长得好的,也温柔的很,那我要是喜欢别人,不回来找你了怎么办,看你心里头难不难受。”
卢玉贞看着他的脊背,默默无言,到了时间,把两个药包收了。方维坐了起来,整了整衣裳,见她脸上仍是闷闷不乐,忽然上前一把将她抱住了,抚着她的背道:“玉贞,在你之前,我没想过要找人的,以后也更不会了。你不要这样贤良好不好?”
卢玉贞就拥着他,颤着声音道:“大人,我刚才光想了一想,就难受极了,我才不想把你让给别人。”
抱了一会,方维放开她,又抚着她的脸,微笑道:“玉贞,这样就对了,你不喜欢就不喜欢,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我看得出来,你原本是个最掐尖要强的性子,嘴上也厉害的很,我就觉得你平日里太乖顺了,说起来也是被磋磨成这样的。以后在我面前,你就再随心一点成不成?”
卢玉贞就笑了,“大人,原来您喜欢母老虎那样的。”
方维望着她,低低地笑了一声,“玉贞,我只是喜欢你而已,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的。母老虎也很好啊,在山里头多威风,总比病猫儿强得多了。你自己好好养起来,咱们尽力当个母老虎,别做病猫儿,行不行?”
她点点头,又笑了,凑过来亲在他的嘴唇上,是一个无比温柔的亲吻。他轻轻给她回应,渐渐加深着。
他的一只手轻轻捏着她的耳垂,她就浑身颤抖了一下。他感觉到了,手放开她,探究地问:“你……不喜欢?”
她看着他,摇了摇头道:“没有,我很喜欢。”
方维带点不确定地看她,一边笑道:“真的?”
她就也笑了,“真的喜欢。”
他伸出手去,轻轻触碰着她脖子上的絆扣,她惊疑不定地抬眼看着他,他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玉贞,我记得你说过,这儿有块疤痕的是吗?我想……看一看。”
她嗯了一声,便伸出手去解,手却不合时宜地颤抖着,几下用力都没解开。方维就将她的手捉住了,微笑道:“我来吧。”
就在领子下面一点点,方维就看到了那十个手指造成的淤青,突兀地呈现在白皙的脖颈上。
不知道当时用了怎么样的狠力,才能够让伤痕留存这样久。他伸手轻轻去碰了一下,问道:“多久了?”
卢玉贞平静地道:“两年多吧。”
他问道:“是不是……差一点儿就……”
没等她回答,他就埋首在她颈项之间。她感觉到了他湿热的嘴唇,轻轻在伤疤上游走,一点一点地亲吻着。她抱着他,眼泪却不由自主地向下流,像是许多年的坚冰终于蹭到了一点春天的微风,渐渐融化了。
第79章 送别
约莫申正时分, 空气中终于稍微来了些凉气,路边的柳树枝条轻轻动了一动。出城已经十余里,官道上的人越来越少, 四下一片寂静, 偶然有马车哗啦啦地经过,尘土便随着轮子扬起来,扑在行人的脸上。
两个解差, 一高一矮,都提着水火棍, 押着程若愚在官道上走着。程若愚戴着七斤半的铁叶盘头枷, 脚下带点踉跄, 一瘸一拐地前行。
高解差用水火棍拨了一下程若愚的小腿,他便险些扑倒了。高解差叉着腰指着他,一脸怒气:“姓程的,咱们这公文上可是说好了,每日不管刮风下雨, 定死的五十里。怎么摊上你这样又瘸又废,天黑之前到不了驿站,难道拖累我们一道睡在野地里头。”
程若愚老老实实地低头道:“解差大哥, 我腿上不好, 既然如此,那我便尽力快些。”
矮解差把高的拉到一边, 轻声道:“大哥, 咱们出来的时候, 锦衣卫那边蒋百户有交代的, 说这人腿上有旧伤,走不快。”
高解差哼了一声道:“蒋百户以为自己是谁, 也配管咱们哥俩的事。我就说这三班衙役,就咱们两个最倒霉,摊上这么一个没钱死硬的货,这趟差出得可是憋屈极了。”
他话说的很大声,又斜眼看程若愚,见他只是低着头不做声,又啐了一口在他脚边上,叫道:“听说还是个当过官的,一副穷酸相。”
矮解差低声道:“大哥,这往台州还有两千里路呢,咱们慢慢走也来得及。”
高解差冷笑了一声,用水火棍敲了敲程若愚的枷,程若愚惶惶地抬头,“你这一路识相些,别惹了爷爷的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