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玉贞听了,又有些犹豫,随即咬牙道:“我不能眼睁睁地看您一个人被发配了。”她上前一步,将手轻轻放在方维手上,微笑道:“大人,咱们已经有过……肌肤之亲了。我心里自然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大人你再说,就是始乱终弃了。”
方维听了,脸又有些红了,低头道:“玉贞,都是我的不对,当时我的确是以为命不久矣,所以就……放纵了些。可正因为我跟你有了这一层,才更得给咱们的将来考虑。我岂能不想跟你日日厮守着,只是怕南海子那里太寒苦,伤了你的根本。咱们日子还长着呢,又不在这一时一地。”
卢玉贞挠了一下他的手心,笑道:“大人您这样好,我自然是该看紧了些,最好贴身看着,才放心。”
方维听了,憋不住笑了出来,摇头道:“陆大人那里的差事,也是他一力保举你才能有的。倘若你因为我就不做了,岂不伤了他的心。我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主意,我先过去安顿好了,横竖也就五十里地,等你不忙了,便过去住几天。只是你要辛苦些,多在路上跑一跑。”又笑道:“你放心,我自然……自然是守身如玉的,且不说我这些年就对你一个人有过心思,就单说南海子那个地方,周边都是海户,你自己查探一下就知道了。”
卢玉贞听了,一时无法反驳,点点头道:“为什么大人您每次说的话,我都觉得十分有道理。”
方维笑道:“那是因为我持身清白,守正自爱,所以你才信我是不是?”
卢玉贞便横了他一眼,笑道:“您不说浑话的时候,倒是真真的正人君子。”又扯了扯他的袖子:“不管怎么说,棉衣还是要先做起来的,横竖都要穿。”忽然又想起来前面的话,问道:“您叫我上街做什么?”
方维笑道:“我思量了好一阵子了,前几天出去到街上找了个牙人,想着买个铺子,每个月有些进项。他早上来回话,说有几处价钱合适的,叫我去看看。我想着你跟我一起去。你心思细密,人又聪明伶俐,帮我掌掌眼。”
卢玉贞愣了一下,问道:“咱们哪来的钱买铺子?”突然明白了,肃然道:“大人,是不是那五百两银子?”
方维点了点头。
她摇头道:“大人,我虽不知道这银子从哪来的,但这样大一笔钱,到底不是什么清白来路。”
方维笑道:“我告诉过你了,不是昧良心的钱。”
她皱着眉头想了想,又道:“这钱够寻常人家吃喝几十年了。大人,我信你是正经人,只是我怕花着烫手。要不您把它还回去,我能供咱们家吃的喝的,不过就是朴素些。”
方维微笑道:“玉贞,你再信我一次。我当日敢把这个钱留给你傍身,心中是有数的。这钱我如今拿在手里,也是没用,不如买个铺子赁出去,有个进项,只当我还有月俸了。你这里先不说了,方谨月俸也就几百钱,自己买些吃喝就没有了。郑祥那里还念着书,各种文房四宝的花费,加上束修节礼,开支也不小。”
卢玉贞见他说了这么一通,知道他思量很久了,便点头道:“都听您的。”
方维和卢玉贞从一家胭脂铺子里走出来,卢玉贞手里提着精致的纸袋子,里头包着桂花头油和香粉。
牙人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惯会察言观色,见方维脸上很平静,便满脸堆笑地对着卢玉贞道:“这位娘子觉得这间铺子怎样。刚您也瞧见了,这满大街的铺子,人流最畅旺的就是这一家。他家的香粉头油,不管是待字闺中的姑娘还是嫁了的媳妇,都抢着买呢,晚间都买不到。这铺子也是他们东家要迁到杭州去,所以着急出手。您要是喜欢,价格还能再谈一谈。”
卢玉贞笑着摇了摇头道:“我没什么主意的,你问问他吧。”
牙人点头笑道:“我刚看他对您那样的殷勤小意,便知道家里都是娘子做主了。”
方维忽然咳了一声,正色道:“这位是我的远房表妹。”
卢玉贞听了,便转头看他。牙人也窘迫起来,连忙陪笑道:“小相公,是我眼拙误会了。”又对着方维道:“我头先也和他们东家谈过了,只要房契地契的话,前后两进院子一共三百两,每个月租金便是五两。要是连铺子也盘下来,自己做东家,这铺子是现成的旺铺,连房契地契一块算下来,总价四百五十两,什么都不用做,每年至少一百多两的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