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手盖着她的手,一起放在她的肚子上。有微弱的动静,像鱼摆了一下尾巴,颤抖着从肚皮上传过来。蒋夫人颤着声音道:“伯栋,是她在动,是她。”
蒋济仁眼圈红了,却说不出话,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点头道:“娘子,我摸到了,是咱们的孩子。”
蒋夫人忽然鼻子酸了,她低下头去,一股暖意从她的手中生发出来。他们紧紧握着手,享受着一家三口的第一个瞬间。
卢玉贞在旁边望见了,心里头有些欣慰,又有些心酸,只是默默注视着。
三天后的晚上,当她想起这一幕的时候,依旧是五味杂陈。
方维见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便凑过来笑道:“明天就要开业了,我的小东家还不睡觉。”
她愣了一下,就坐起来叹了口气:“大人,我心里头忽然惦记着好多东西。刚刚我回想着,又忘了阴阳鱼放在哪里了,只怕明天找不着,恨不得现在就到铺子里找去。”
方维便也坐了起来,凑近了问道:“快给我讲讲,什么是阴阳鱼?”
她就用手比划着笑道:“就是两串膏药底下分别挂了一阴一阳两条鱼,合起来便是一副阴阳图,鱼的眼睛是睁开的,就是说病人若有需要,医生要不眠不休地去诊病。医馆药铺的规矩是不挂对联的,开业的时候就挂这个。因为是做病人的生意,便也不能放鞭炮,只是把原来的招牌重新漆一遍就是了。”
方维搂着她的肩膀,笑道:“玉贞,你现在都是行家了。”
卢玉贞看着他笑了:“都是蒋夫人教的,她见得多。”又问:“大人,这几天我在铺子里忙着,都没问您,南海子的事……”
方维笑眯眯地说道:“东西我已经都一一理出来了,大概就是过几天的事。”
她默然无语,用手抱着膝盖,把头埋在腿上:“大人,我有负于你。我都没照顾好你。”
方维笑着拍拍她的背:“哪里的话。你有今天,是我盼了多久才盼来的。”
她转过来把他紧紧抱住了,他听见她低低的抽泣声,抚着她的头发笑道:“乖,东家明天眼睛肿了不好看的。”又取了帕子给她擦。
她歪了歪头,用脸蹭着他的手,破涕为笑道:“大人,你等着我,我会时时去看你的,带着吃的喝的。”
方维笑道:“好。等我我收拾好了就等你过来,那边养马养羊,我带着你去瞧一瞧,好大一片草甸子,也有池塘,能给你打水漂玩儿。”又将她慢慢放倒了,给她盖好了被子,笑道:“睡吧,明天可要折腾一整天呢。”
她就听话地闭上眼睛,依然是心乱如麻。过了一阵子,耳边听得三更鼓响了,方维笑道:“我听喘气的声音,就知道你没睡着。”
她就从被子里攥紧了他的手,笑道:“我还是太笨,心里就不能装事儿。我师父那边,被师娘劝着,好歹是同意不明说葆春丹不好了,又给药丸取名叫补心丹,可他也还是不情不愿的。”
方维叹了口气道:“你师父事无不可对人言,是正人君子,行的是光明大道。我却都是些阴私手段,上不了台面的。”
卢玉贞笑道:“大人,别人不明白,我却知道,您是个心地最良善的人了。有时候光明大道走不通,走羊肠小道也是好的。”她又闷头想了一阵:“我又想着明天万一没人来呢,叫人看了笑话怎么办,越想越睡不着了。”
方维转过去将她搂住了,亲了亲她的脸,笑道:“别怕,你当初拜师也是一波三折的,如今开药铺若是开始不顺利,也是寻常事,走一步看一步吧。”又俯下身来盯着她的眼睛问道:“你……要不要我给你弄一弄,你舒服了,就能睡得好些。”
她听了这话,一阵脸红心跳,还是忍不住转过头去,笑道:“大人,您怎么嘴里说这样不正经的话,样子又这样正经。”
方维却笑道:“这可是一等一的正经事,伺候得你舒服了,你就能多陪我几十年呢。”
卢玉贞就拉着他的手,在嘴边亲了亲,笑道:“大人,今天先不要了,明天等我忙完了,我来服侍您。”
方维摸了摸她的脸,柔声说道:“不过是给你泄泄火的事。你喜欢怎么样弄,告诉我。最近我觉得……咱俩也越来越好,我都不怎么费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