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时之后,他微笑着,也朝初南点了点头。
“余先生看到我似乎还挺吃惊?”女人在他对面坐下,精致的眉微挑,“怎么,认识我?”
余申摇了摇头。
此人看起来四十有余,鼻梁上架着副无框眼镜,气韵温文得不像是娱乐圈里的人。君子端方,反倒让人想起了在大学里传道授业的教授。
饶是初南如此直接地开腔,这位余制片也只是温和地解释:“抱歉,职业病了。年轻时曾经做过一阵子艺人经纪,以至于后来每每看到合适的苗子,总要下意识多瞧一眼,这位警官,如有冒犯,请见谅。”
一句话说得有礼有节又让人舒心,毕竟所谓“合适的苗子”,不就是指漂亮吗?
尽管初小姐的美貌是从小被人认证到大的,可此时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也无由来地舒坦:“哦?余先生的意思是,我还挺有点进娱乐圈的潜质?”
余先生微微笑:“原本觉得合适,不过观察过警察小姐的面相后,觉得小姐应该是性格刚烈的人。以我的经验,这样的人不服管,入了这行怕是要坐冷板凳。”
“我还以为余先生要说,警察小姐性格刚烈不服管,这性子和钟妍还有点儿相似,没准能成为下一个影后呢。”她笑容愈发的灿烂,不着痕迹地将话头引到了正事上,“余先生应该知道我们今儿找你来,想谈的就是钟小姐的事吧?”
“两位请尽管问,余某定知无不言。”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余申温和地朝她一笑。
纪延自进了询问室后便一直没出声,只任由初南和余申你来我往,可一双深黑的眼却不曾错过余申脸上的每一分表情。
至此,他终于开口:“余总,十年前您将钟小姐领进圈,作为她的经纪人,帮她牵了个电影,让她一举成名。可两年后,当钟小姐接到第二部电影时,却毫无预兆地向公司申请更换经纪人,对这个事,余总有没有什么解释?”
他态度严肃却直接,和初南打太极似的问话方式很不一样。
就见余申短暂地顿了一下,不知是因为突然被提到了太久之前的事、他没反应过来,还是太久之前的事情确实不光彩。
不过这停顿很短,不一会儿,他又温和地扬起笑:“当时钟钟的事业如日中天,以余某的能力,的确是很难帮她再上一层楼。”
“所以我们钟钟在通过‘自己的努力’接到了新资源后,就一脚把余先生踹了?”初南朝他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余先生,我曾听说过贵圈有些不太上得了台面的事,比方说,某些不像话的经纪公司为了业务往来,经常会逼迫手下的姑娘去做一些姑娘自己不愿意做的‘交易’。不知余总和您当时所在的经纪公司,是不是也做过类似的事呢?”
她口吻轻松,一双眼却紧紧盯着余申身上的每一分反应。
不过这余申的表情管理能力堪称一流,这么直白的责问出来了,他也不过是笑笑,依旧温文道:“这位警官多虑了,余某从不做这种事。”
初南:“哦?那钟小姐怎么会一拿到新资源,就二话不说把余总换掉呢?按说,一个刚入行的新人,作品只一部,徒有名气而无后台,在这个圈子里更甭提站没站稳脚跟,这才接第二部戏呢,就忙不迭地更换经纪人,实在是……”
她说着,一边轻笑着站起身,朝余申那边微微俯过去:“说实话余总,钟小姐她,确实经历过某些不太好的事吧?”
余申的笑容骤然僵在了唇角,就像是被触怒前来不及收拾的假面。
“哈,余先生别恼,我知道不论如何,这些事都不可能是余先生干的。”初南就像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反应,满意了,于是又重新坐回了原位,“毕竟余先生对钟钟而言,可是亦兄亦父如师长如‘最亲密的人’一般的存在呢,怎么可能逼她去做那种事呢?”
余申的不悦终于不太明显地露出来,这下就连笑容也收敛了:“警察小姐,死者为大,请不要不尊重……”
“余总,”可纪延却打断他,那双沉静的眼睛牢牢盯着余申,“一名年方三十、事业正如日中天的女演员被人在家里杀害,可杀她的人却有心把事情包装成为‘变态杀手连环凶杀’,这才是对死者最大的不尊重吧?”
“你说什么?”余申一惊,面前这男警的言下之意如一道惊雷,霹裂了他饶是听到了最不好听的话也依旧云淡风轻的温和,“你说钟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