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对于萧书晴,一个被调换而来的养女,你都拉着她站在我面前,求我原谅,凭什么呢?”

萧母长舒一口气,再次坐下,听到最后一句话终于明白,“你是在怨恨晴晴……”

一句话让萧书婉的心再度凉了,还是这样,从来如此,每每都是这个语气,那种对她心胸狭小,上不得台面,看不下去的语气,那种轻淡的神情,好像她就是一个无理取闹,不分轻重的小孩。

“我不该怨恨她吗?妈,我叫你一声妈,我在你肚子里的时候,你有没有对我期待,你总说和爸爸情比金坚,我是不是你们爱情的结晶。”

萧母眼神一闪,想起了当初得知他怀孕时,萧父激动开心的场景。

“然后呢,我被你丢在村子里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放下可能就永远找不回了。本来我可以在你们的关爱中无忧无虑长大,但结果呢,我从记事起就没一天不挨打,萧书晴呢,她在我爸妈的呵护中,没受过一巴掌吧。”

“我自己走路还不利索的时候,就得在那个家看顾弟弟,因为弟弟乱跑摔到鼻子,我被人用柳枝在地上抽。那时候萧书晴在干吗,你是不是也折了三月柳枝,为她编花环?”

“我小时候就因为说了一句,也想吃鸡蛋,一巴掌牙齿都被扇掉了。萧书晴这时候在干什么,是不是全家所有的鸡蛋都供着她随便吃?”

“我一天只吃一顿稀饭,去拔草饿晕在地里,因为这样回来晚了没给家里做饭,被关在门外,不许进家,只能缩在麦秸垛过夜。那时萧书晴在哪呢,她是不是被抱在妈你的怀里,哄睡觉?”

“我夏天中暑躺在后地里,没人管,只能自己醒来爬到浇水的沟渠里捧水喝。萧书晴呢,你是不是早就带她去买了冰棍,吹上了电扇?”

“我身上出红疹,大冬天下着雪被赶出去,说我出的是天花会传染人,无处可去,我只能跑到破庙里,躲在泥胎塑下,险些冻死。而那个时候萧书晴在干什么,她坐在火炉旁,躺在温暖的棉被里睡得正香。”

萧书婉一想起来心里就酸的停不下来,“这一切,萧书晴享受的一切原本都是属于我的。她偷了我的人生,我能活下来不是因为多吃了他家几口饭,而是我命硬。如今我好不容易回来,却还要我原谅,要我大度,她得了所有好处,却反而成了受害者。妈,你觉得这合理吗?”

萧母从没听她这么详尽的说起以前的生活,一时讷讷,“可,可那时候晴晴也还小……”

“小?呵!”萧书婉笑里藏尽讽刺,却不知是笑萧母,还是笑自己跟糊涂人多费口舌,多此一举。

“当年我回到家的时候,害怕忐忑又自卑,不敢多说一句话,萧书晴带我出去被大家嘲笑土包子的时候,也小吗?”

“夜里起来,朝我泼凉水的时候,也小吗?”

“站在楼上要跳楼,躺在屋里害刂腕,把我逼走的时候也小吗?”

“在学校里欺负我,陷害我,甚至去年把给我介绍的男同志威逼利诱,甚至勾搭走,也没长大吗?”

“妈,你在医院里抱着萧书晴,要我搬去舅舅家的时候,还记得我是你十月怀胎的亲生血脉吗?”萧书婉睁大眼睛,却怎么也看不清楚,这真的是生她到这个世界的亲生母亲吗?

“我有时候真的怀疑,是不是自己才是那个养女,才这么不得你们喜欢。才能让你们宁愿守着个冒牌货也不要自己的亲孩子。”

“我是恨死了养母,但有时候又在想,我为什么不是她亲生女儿呢。她为了自己的孩子不被溺死,敢调换孩子,一生不见。”

“她从来不掩饰我是养女的事实,她打骂成性,刻薄至极,却说要是她孩子过得好,自己做牛做马都愿意。她有天大的罪,但她是个好母亲,这一点,你活了半辈子也比不上她。”

“你拿我跟那个疯女人比?”萧母一想起当年见到的在地上打滚,却一见萧书晴怎么也不撒手的女人,就来气。

萧书婉不想再翻出这些旧事,妄图叫醒睡不醒的人,反倒气着自己,“萧书晴这个人站在我面前,本身就是原罪。”

“你宝贝不放手,就要管好了,我嫁出省城,不是怕了她,是不想再让她霍霍我下半生。”否则,我让她有来无回。

后一句话没必要说出来,真正的狠不在嘴上而在手上。

直到客厅再次恢复安静,萧母全身泄力,跌在沙发上。

门被打开,外面站着一脸复杂萧父,显然萧书婉的话他都听到了。

萧母眼眶一滴泪终于落下,“我是不是,是不是当初该听你和老大的话,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晴晴,晴晴一直是个可爱体贴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