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野的工作是他婶婶从亲戚那里帮忙找的,纯靠卖力气,能赚不少。就是离得家里有些远,坐公交倒是便宜,但也挺费时间的。

程野这次没想着省钱,他拦了辆公交车,坐在车上,他不停的拨打他婶婶的电话,因为他婶婶是在家的,能看着老太太的也是她。

可是,电话打了一个又一个全部都没人接。

程野心急如焚,只能让司机再开快一点儿。

过了一个小时程野才到家,然而,打开门,程野却看到了摔倒在客厅的奶奶。

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晚了,老太太腿脚不利索,绊倒在家,脑袋撞在了茶几上。

在救护车上的时候,老太太一直看着程野,眼睛里不停的流眼泪,进手术室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关于程野的。

“我,我的大孙孙,我可怜的......大,大孙孙,你可怎......怎么办啊!”

程野那天一直跪在手术室门口,忽略身边所有的声音,他叔叔的暴躁责问,他婶婶的尖酸刻薄,一句一句地讽刺他真能装,还有他堂弟的哭泣声。

“送来的太晚了,我们尽力了!”这一句话是医生说的,足足在程野脑袋里转了一年的时间才消散。

后来程野拿到他奶奶的手机看了,奶奶给他婶婶打了很多的电话,程野甚至不敢想象,他奶奶倒在血泊里,苍老的手颤颤巍巍的给自己儿媳妇儿打电话,希望她能回家的时候有多绝望。最后没办法打给了自己地孙子,也许,也许老太太那时候就想着自己要死了,但放不下程野,才给他打了那个电话,却无法发声。

奶奶去世那天,程野在家闹开了,他质问了婶婶为什么要去打麻将,为什么不接他奶奶的电话,打了那么多,为什么一个都不接?为什么不能在家看好他奶奶,看好他唯一的奶奶。

程婶就算没有说自己是嫌程奶奶烦,嫌她打扰自己打麻将才故意不接电话,甚至最后把手机调成了静音,她就算没说,程野也知道。因为一向如此,他这个刻薄的婶婶,一向不爱护老人,不孝顺,不友好,她自私自利,尖酸刻薄,小肚鸡肠.......

那天晚上,程野第一次在自己低头隐忍多年的家里爆发了,因为他唯一的家人,最爱他的奶奶死了,是被这个刻薄丑陋的女人害死的。

程野不明白很多事情,不明白为什么他叔叔总是默认一切,默认婶婶对他的苛待,默认婶婶对他奶奶的大呼小叫和不尊敬,还默认了婶婶间接害死他奶奶的罪恶。

他叔叔三言两语的责骂就把自己亲生母亲的死亡敷衍了过去,这是程野最不能接受的,也是他对自己仅剩的亲人的失望。

程野给老太太守灵跪了三天三夜,期间他婶婶没少在别人面前奚落他,说他能装,能演,故意唱苦情戏,死活不愿意离开他们家,非要粘着他们家吸血。说他怎么不跟着老太太一起死了干净。

后来,程野又在家里的安排下,进了一个海运队给家里赚那些要命的钱。

亏了后面遇见了贵叔。

之后因为牧安阳的原因他要去海城、后面还要出国,就把自己所有的积蓄都给了程叔和程婶,然后彻底脱离了那个家。

当时程婶听到他要出国,恐怕自己家要垫钱,还失去程野这个给家里赚钱的劳力死活不让。还是程野把自己的所有积蓄拿出来跟他们做了交易才脱离了这个只会从他身上吸血的家。

虽然知道程野特意隐去了父母去世以及上学时候的那段故事,但仅仅听到奶奶去世的事情,牧安阳就同样难受到不行,也能想象到那时候的程野有多难过。

牧安阳再次给了程野一个拥抱,还吻了吻程野的脖子。

“阿野,他们太过分,以后再见面,我也不会再给他们留下任何颜面了。”

“我还没给我奶奶尽孝,我爸妈也没有........我的亲人都离我而去了,为什么他们都不能长寿呢。”

程野这话说的十分伤感,听地牧安阳不由的心痛。程野惯常不会在他面前表现任何的脆弱,他一直都是把自己最好的一面给自己,这样低落,伤心,无助的程野,牧安阳第一次见,却无比心疼。

牧安阳捧上程野的头,和他对视着顶上额头:“阿野,今年,带我去给爸妈和奶奶扫墓吧,我想见见他们。也让他们看看,如今的你有多优秀。你身边有了真正的亲人,一个户口本上的,能让你幸福和依靠的亲人。”

程野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如此爱护和温柔的话语,一时间心里的所有怨恨躁怒都化成了一滩溪水,他一只手搂住牧安阳的腰,一只手扣住牧安阳的后脑。

“好!”一字渐落,程野吻上了牧安阳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