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回翻录着相机里的图片，思索着。这个相机是销售科长的，这里面的图片都是他多年拍摄的故障现场图，均来自于出差供应单位的各家生产线。并且，他的笔记本里都是现场故障的分析原因，还有改进方案，在来的路途中，销售科长把这两样自己多年来总结的法宝都交给了王红，让她提前先脑子里上足课。要想在实践上有话说，先要肚子里有货才行。

下午，一行人在食堂简单就餐后，回到他们的对外招待所，王红又来回翻看照片，她掏出了背包里的笔记本，再仔细查看销售科长的备案笔记。几方面图文相互对照后，才发现细心的科长在原来的疑问和错误处，已用红色圆珠笔标记了，特别更正的地方，则是采用了鲜明的紫红色。

她又把水电站自动化电气设备、系统和元件的流程图，前后浏览了好几遍。那个流程图中的双向示流信号器，冷水机的技术参数，实际运行中的水流数值，那个至关重要的压力表的指针具体走向，以及在实际操作过程中出现的不可逆转的个案。这些预谋中的隐患，有时候，会像战场上的逃兵，不一定每一次打仗都会出逃，但也不能否定，他到底在哪一次重大的战役中，就叛逆了，彻底崩溃地逃逸了。

下午，供应科长带领他们参观了巍峨壮观的水电站大坝。一行人走到最中间，全都停下来，坐在那里，王红望着眼前的碧波万顷，近处的第二个山头就挡住了水流的方向。在这时候，销售科长的大哥大响了起来，他拿起来接听，对方是个男生，说要找王红，科长把大哥大递给了王红。

王红接过来，说道：“哪位呀，我现在正在外地出差呢？”她不自觉间，就朝旁边走去。

对方故意捏着腔调说道：“你正在出差呢。那我就不再打扰了啊！只不过，我就想问候一声，那我先挂了……”他这最后一句还没说完，就扑哧一声，现了原形，王红很快听出来了，他就是满小川，忍不住加快脚步，向更远的地方走去，恐怕同事们听见了会笑话自己。

“我说你满小川，你的电话怎么会追到这儿呢？你闲着没事，在搞什么鬼呢？我这里现正焦头烂额呢？我们厂子里的一大批货，现在在供应商这里出事了。领导们领着我们在现场转悠排查一上午了，还没找出毛病出在哪里？”

“我把电话打到你们车间办公室，车间主任说，你跟随你们的销售科长出差了，所以，我就一路连环追过来了，你们现在去的是哪家供应商？”满小川焦急地问道。

“说了也没用，你又帮不上什么忙？我们的售后服务工作组，正坐在一个水电站的大坝上，现场讨论故障问题，大家分析来分析去的，就是找不到故障的起源到底在哪里？”王红看着不远处同事们的背影，还在兀自叹息着说道。

“水电站呀，我去年和陈大河也到一个水电站实习过，是刚刚筹建的，不知道，我们去的是否是同一个地方？我们带队的一个供应科长姓魏，名字叫魏巍。”

“水电站接待我们的，也是一位供应科长，他自我介绍的时候，我光顾着现场拍照了，愣是没记住，是一位长着国字脸，有着浓黑剑眉，身材高大魁梧的中年男士。”

“剑眉的最中间，长着一颗很大的标志性很强的黑痣。”

“我想起来了，接待我们的这位科长，眉心里也长着一颗大黑痣，不会就这么凑巧吧！”王红心里堆起了疑问，又不自觉间，向不远处的供应科长望了一眼。

“北京电力学院的博士生，他说话有一句口头禅，几乎每一句话里，都带着确实两字。去年跟着他实习了大半年，我们一直有书信联系，有时候，他兴致好了，还经常和我通电话，提醒和引领更正我的人生方向。他应该是我的人生导师，我们也算是忘年交吧！”王红听到满小川抑制不住自己的喜悦心情，隔着话筒就能感应到他的朝气。

她这才想起来，不远处的科长，似乎每一句话里也带着“确实”二字，禁不住笑着说道：“满小川啊，满小川，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我这里辅导员喊我有事，要外出了，你那边，你最好把运行机组的所有运行图纸再深刻研究一下，不懂的，要多向对方的工程师请教，我会在近一两天之内，抽空给魏科长通个电话，把你们所处的难题，向我们的导师反映一下，看看他有什么理论上的指导依据？好了，我得走了。”

王红望着手里终于安静下来的大哥大，看着面前的壮丽山川，想着此行的目的，觉得自己还是太浅薄了，书到用时方恨少，自己肚里确实没有太强的专业知识，这样的场面，她是没有发言权的，唯有再多观察，多磨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