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后撤两步,想看看淋浴间的玻璃门上有没有留下凶手的指纹,这个视角正好能通过浴室的门看向外间,正对着的是一处封闭阳台, 也是用玻璃隔断的, 因为久无人开玻璃表面已经斑驳泛黄了,就没特地再安个窗帘。上头还留有前面不知哪一任租户贴的窗花,剥落处胶痕点点, 打眼看着整块玻璃雾蒙蒙的。吕少辉刚要走近去看, 电话铃急促地响起来——
“大嘴哥, 黄旭瑶已经带回来了。”
黄旭瑶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警车, 路上没人跟她说明具体情况, 她虽然有些不安,但态度上还算配合,也没什么紧张情绪。而且这段时间她在家中得到父母亲人的悉心照料,气色看着也非常好, 一旁陪审的女警官问她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她还礼貌地说了没事和谢谢。
赵重云进审讯室前得到了谢轻非的提点, 乖巧回复了个“好”, 推门后脸上的温和就不复存在了,将文件夹甩到桌上, 冷峻严肃地叩了两下桌面:“知道为什么找你过来吗?”
黄旭瑶被这突然的动静吓了一跳,仰头看着他,无辜地摇摇头:“是因为我舍友上个月报警说我失踪的事吗?对不起,我只是回家休息了,因为一些私人原因不想让身边人知道情况,不是有意要浪费警力的。如果我没记错,我父母已经第一时间和接警单位联络销案了。”
她的声音轻细,本人比照片里看着还要楚楚可怜,又还是学生,一番诚恳的说辞很难不让人动容。可惜她面对的人是赵重云,此人字典里“怜香惜玉”四个大字早就被抠了,压根儿不吃这一套。
赵重云拉开椅子坐下,弯腰时瞥见她手腕上有一道浅淡至近乎恢复肉色的划痕,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故意打量了她几眼后冷声道:“你和甘甜是什么关系?”
“她就是我舍友啊,”黄旭瑶老实地回答,“我们关系还不错,也是比较聊得来的朋友。是她帮我报的案吗?”
赵重云毫不理会她近乎讨好的语气,闻言冷冷一笑:“‘关系还不错’——是吗?我还以为你会嫉妒她、讨厌她呢。”
黄旭瑶先是一愣,继而羞愤道:“我不知道你们听别人说过什么,但我什么都没做过,还请你对自己说出口的话负责。”
赵重云挑起眉:“负责?我这也没说什么不好听的啊。我意思是她很优秀,又受欢迎,一般人和她在一块少不了会有点压力,你以为我说的是哪方面?别人又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黄旭瑶意识到自己冲动了,硬邦邦地说,“你们叫我过来到底要问什么?难道就是故意来羞辱我的?”
一旁的女警及时道:“你和甘甜的关系既然不错,那你对她这个人应该挺了解的,她平时都和什么人来往比较亲近?”
话题再度回到甘甜身上,黄旭瑶短暂地蹙了下眉,勉强耐心地回答:“我这学期很少住在学校,除了上课和她接触不多,她有没有交新朋友我不清楚。”
“她和她男朋友的事你了解吗?”
“秦嘉树?”黄旭瑶面上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我知道他。”
“知道多少?”
“……我只是听甘甜提过他而已,没人会去打听朋友的男朋友吧。”
赵重云意味深长地扫了她一眼,毫不客气地道:“可你不是暗恋秦嘉树吗?听说还跟他表过白,被拒绝之后依然不死心地想找机会和他见面,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吧。反倒是甘甜,她对此知情吗?”
黄旭瑶的身体陡然僵硬住,脸色一瞬间白了个彻底,而后潮红从脖颈冲上头顶,她嗫嚅着说:“我……我那都是一时上头,没有……”
赵重云打断她的狡辩:“也就是说确有其事了。”
黄旭瑶的心事被摊开,料到肯定是秦嘉树亲自对警察说了什么,只是不知道他私下是怎么形容她……估计也没有好话。而这些事转头又从别人处被公开,尤其还从另一个年轻英俊的男生口中说出来,羞臊感让她眩晕到脱力,她又用乞怜般的神色恳求地看向赵重云。
“甘甜不知道你心里有这个想法,她可能还因为当你是好闺蜜和你分享一些恋爱中的事情,你听了肯定不好受,偏偏还得配合地捧场。”赵重云思忖片刻,如她所愿地露出一个感同身受的怜悯表情,“心想,要是和秦嘉树在一起的人是你该多好。甘甜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在你面前显摆啊?她可真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