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文渊眉头一皱,往他背上“啪”一拍,杭杨感觉背上火辣辣一片,瞬间挺直了背。

“大点声,坚定点!”

杭杨一个激灵:“听到了!”

“好嘞!”文渊跟表演变脸一样,笑意从眼角眉梢的细纹里溢出来,整个人慈祥得一塌糊涂,他揉揉杭杨的头,“好孩子,你会有大出息的。”

你会有大出息的——

杭杨一个晃神,思绪突然跨过一次死亡,飘回到上一世,有人也跟他这样说过,只可惜曾经的他没这个命。

这一次……

杭杨手握成拳,因为捏得太紧而微微颤抖:我一定要亲手把握命运。

从这之后的两周,杭杨每天大清早就往基地去,落了夜幕才回家。连坐车上都紧紧抱着剧本,嘴里时常念念有词,在家也不太爱说话了,跟他搭话都得慢半拍才能得到回音,就连吃饭的时候也神叨叨的,最夸张的时候,吃着吃着居然会哽咽起来。

“杭、杨?”坐在对面的杭修途放下筷子,轻轻挑起漂亮的眉。

“抱歉,抱歉,哥。”杭杨放下碗,一边努力把哽在喉咙的饭咽进去,一边拼命地平息哽咽。他使劲拍了拍自己的太阳穴,这一巴掌下了狠手,“啪”一声脆响响彻了整个餐厅,衬得他含着红晕的眼眶更加可怜。

杭修途赶紧伸手示意:“没事,别着急。”

好不容易等杭杨从情绪中抽离出来,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口:“你,这段时间……”

“算了,”杭修途突然打住,他摆摆手,“自己想办法转移一下注意,学习如何出戏也很重要。别放纵自己在他人的情绪里陷得太深,明白了吗?”

杭杨赶紧点点头,说话还带着点几乎微不可察的泣音:“我明白了,哥,真的不好意思。”

杭修途眉心攒起,又飞速松开。他突然对杭杨这种小心翼翼的客气感觉到没来由的烦躁,杭修途毫不优雅地把手中的碗往桌子上“砰”一放,起了身,但杭杨染上惊惶的眼神让他更加不舒服:“我吃完了。”

杭杨迅速低下头:“哦……嗯,哥慢走。”

他低着头——他在自己面前总低着头,稍显过长的黑发垂下来,其中几缕贴在露出的一小节白皙的脖颈上,显露出一种不可思议的柔软气质,莫名让人想拨弄一下。

杭修途指尖一颤,但他不动声色攥住了手指,淡淡留下一句“早些休息”就匆匆离开。

杭杨抬起头,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点点自嘲的笑,对着空气轻轻“嗯”了一声。随即起身,也回了房间。

——又是极寻常的一晚。

而杭夫人早就恢复了工作量,每天在公司忙得飞起,规律地保持着早出晚归的阴间作息,家里几乎看不见人影,甚至于一个月下来,硬是没发现小儿子已经沉迷演戏无法自拔。

又是半月后,杭杨在家里的“戏疯子”状态已经收敛许多,但几乎对上课内容和上课进度闭口不谈,俨然比杭修途还沉得住气。

这天,杭修途开车出门,要他出面的事并不复杂,半上午的时候就办妥了。事后,杭修途开着车在人烟稀少的城郊慢慢走,谁知一个走神,车已经停在了基地门口。

杭修途看着车窗外精巧的小楼:“……”

他轻叹口气,下了车,脚步在门外的石阶上微微一顿,还是走了进去。

杭修途一言不发走在长廊上,正面和一个工作人员擦身而过,那姑娘一愣,原地呆住了,数秒之后才倒抽一口冷气,往下猛一躬:“杭老师!”

这一嗓子威力委实不少,靠近的几间教室“砰砰砰”应声打开,抽气声此起彼伏。

随即,“杭老师!”“杭老师上午好!”……一串压抑着兴奋的问候声此起彼伏,年轻艺人们纷纷把憧憬的、崇敬的甚至是艳羡的目光投过来,活像一堆上千瓦的电灯泡,开足最大功率齐刷刷对准在杭修途一人身上。

索性杭修途早习惯了被大批量的眼神聚焦,他只眉心微微动了动,随即迅速舒展,冲旁边人颔首致意——一如既往的优雅、得体。

他随手拍了拍一个工作人员:“请问下,文渊文老师目前用的是哪个教室?”

小姑娘首冲若惊,声音都高亢得有点变调,她抖着手指向走廊尽头:“最、最里面那间,左手边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