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个从小到大到哪里都朋友很多的人,她知道朋友对自己的支持有多么重要,所以她很难想象,薛露鹤这样没有朋友的状态,该是多么孤独?

她如果精神上出了点问题,都没办法去找人倾诉,那怪不得脾气越来越暴躁。

薛露鹤吃一下最后一口粥,摆了摆手表示不吃了,让大妈收走碗盘。

几位大妈沉默无声的收拾好东西,像来的时候一样迅速的离开了。

薛露鹤看到房门关上了,视线又转回林沫脸庞,继续说:

“我太忙了,从小到大都很忙,没时间交朋友。小时候唯一有过的朋友就是……你,但时间也很短暂,之后我父亲发现了你的存在,认为我把精力用在没用的事情上,罚我在夏天中午的太阳底下站满三个小时,体会时间的来之不易。从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交过任何朋友了,也不知道该怎么交朋友。”

她说这些话时,眼神冷淡,视线有些放空,好像透过遥远的时空,又看到了过去那个年幼的自己。

幼小而强硬的八岁女孩,只穿短袖短裤,站在南方夏日正午的烈阳下,紧紧咬着牙齿,满脸仇恨的望着家门。

周围路过那么多人,所有人都对她指指点点,还有年轻漂亮的小媳妇,过来帮她擦脸,要带她回家吃冰棍,却怎么也拉不动看似瘦弱的小姑娘。

薛露鹤从小就是倔强的脾气,她爸说了要站三小时,站不出来就是废物,那她一定要按照要求站满三小时,绝不做废物!

那天的阳光极其猛烈,像烧红的钢水,一桶一桶的往小女孩身上倒。

女孩身体摇摇欲坠,精神渐渐模糊,双手都开始颤抖,腿上手上都开始发红。

但她还是努力睁着眼睛,汗水流进眼里,蛰的人火辣辣的,烈阳下所有东西都有着扭曲的曲线,一小时刚过,小女孩就完全看不清东西了。

可她还是死死站着,穿的昂贵凉鞋紧紧扣着地面,脚趾用力倒在鞋底里抠出一个洞,也还是站着。

身高也就一米,瘦弱的像刚拔节的杨柳,却站得顶天立地。

两个半小时后,薛露鹤晕倒了。

然而没人看到她晕倒,女孩自己在地上躺了一会儿,又爬起来,手撑着地面休息了一分钟,再一次站起来,早已看不见东西的双眼死死瞪着前方,手里是一手的泥。

终于站满三小时,薛露鹤松了那根弦,倒在地上往家里爬。

最后还是家里那时的佣人看不下去,过来把小女孩抱起来,送回家中。

薛重,薛露鹤的父亲,薛氏当家大老板,看见整个人都晒到红肿的女孩,只是挑了挑眉,淡淡的问:

“知道错了吗?”

薛露鹤神志恍惚,却还是从保姆的怀里转过头来,狠狠瞪着薛重,用撕裂的嗓音说:

“我没错。”

薛重走过来,充满压迫感的目光紧紧盯着薛露鹤,语气毫无感情:

“你是薛家未来的继承人,你没有时间和阿猫阿狗做朋友,要记住,以后你要面对的世界里,没有真情,只有利益。记住这些话,等你长大后,你会感谢我的。”

小女孩在保姆怀里,望着父亲高大的背影,虽然还在怒吼“我没错!”,但小而明亮的眼里,却种下一颗困惑的种子。

所谓薛家继承人要面对的世界……

薛露鹤出了很长一会儿神,而林沫则是完全惊呆了,又思索了许久,感觉这也情理之中。

薛露鹤现在变成这样,肯定跟小时候脱不开担心,这一听就知道,她爸的教育方式有问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