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话,延儿作了个长揖,转身告退。

他一个人静坐在龙椅上,沉思了许久。

“时辰不早了,你若没有其他想说的,我便去歇息了。”

顾沅轻软的声音传来,将裴元彻的思绪唤回。

见她要起身,他倏然伸手攫住她纤细的手腕,“沅沅。”他唤她的名字,“孤纳妃妾时,你可曾伤怀?”

顾沅挣开束缚的动作一顿,纤浓如蝶翼的长睫微微颤了颤,须臾,她抬起眼盈盈看向他,“我为何要伤怀,男人纳妾不是很寻常的事么,何况你是太子……”

是,哪个女子不向往一生一世一双人呢?可现实却太少了。

便是寻常百姓,口袋里多些铜板,都会去花楼里找姑娘寻欢作乐一番。再富一些的,也能纳一门小妾在家。百姓尚且这般,遑论他们这些公候贵族子弟,未成婚的,房里会放一两个丫鬟伺候着,成婚后,纳妾纳通房更是稀松平常。

她也不是绝对要求未来夫君只有她一个女人,若是明晃晃的提这般要求,众人只会觉得她善妒。

便是当初想嫁文明晏,她也只敢期盼着,起码十年内不要纳妾,待她人老珠黄了,他再纳也行。

“有段时间,我经常会埋怨这世道对女人太过苛刻,太过不公平。从前还与素素和月娘开玩笑,都别嫁人了,自己梳起头发,买一处大宅子,三人一起过日子。”

说到这,顾沅轻笑了一下,又看向裴元彻,“你突然问我这个作甚?我不难过,没什么难过的。”

握着她手腕的手不由得捏紧,他眉目沉郁,哑声道,“可是延儿的太子妃会在乎,她知道延儿纳妾,会难过,会吃醋。”

顾沅怔了怔,旋即笑意温柔,“那很好啊,说明她爱延儿。”

裴元彻眸光黯淡下来。

“怎么?你想让我吃醋?你们男人挺可笑的,又要女人大度宽容,又要女人在乎吃醋?女人也是人,心也是肉做的,不是泥巴捏的可以随你们心意来的。”

顾沅嘲讽的笑了下,又直勾勾盯着他,柔软的唇瓣说出最冷淡的话语,“我对你没有期望,就不会失望。”

没有期望……

是啊,她对他,从无半分期待。

裴元彻恍惚一阵,松开了她的手腕,低声喃喃道,“是孤错了,是孤太贪心。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是了,是这么个理。”

顾沅听他这嘀咕,蹙了蹙眉头。

静默片刻,她将绣品针线放进一侧的篮子里,缓缓站起身来,唤小春小冬准备热水洗漱。

屋外月明星稀,寒风刺骨,屋内烛光熄灭,一片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