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爷呷了一口茶,放下茶杯,道:“先前在秋水蓼结识了一人,其人生得骨骼清正,颇有学识,后来才知道他祖上是弘农杨氏的嫡支,分出来后这几年渐没落了,那位杨先生倒有几分先祖风骨,他家中有一子,年尚二十,已经考中举人,日后必定前程不可限量,如今还未娶妻,我想着倒不如把六丫头许给人家。”

钱夫人还未听完已经气得浑身发抖,指甲都要掐断,这时羞辱谁?

她几乎要跳起来骂二老爷不是人,鬼迷了心窍,猪油蒙了心肝!这是哪里来的破落户哪个穷酸人,就要把自己千娇万宠的嫡亲闺女许出去!

真真是好得很呐!平素对她的女儿见辄就骂,见面没一句好话,没一个好脸色,现在奇了,这等“好”亲事,眼巴巴上来说!

钱夫人心中一声冷笑,挑起嘴角淡淡道:“这样好的人家好的儿郎还轮不上六丫头,我看四姑娘更适合,年岁上也相当些,老爷要说,合该先说给四姑娘才是。”

二老爷原先想的是四姑娘,只是他方把这话一透给红姨娘,红姨娘当时就细细同他说了,说是四姑娘却没六姑娘好,原就是想在人家家道中落时结个好,这是好事,然而四姑娘毕竟是庶女,人家却是家中独子,怕人家会觉得国公府仗势看不起人,如此反倒不如不说,要说正是六姑娘还合适些。

二老爷一琢磨,觉着这话有几分道理,便不再提四姑娘,心里定下六姑娘。

不日就来了钱夫人这里。

眼下他哪里还听不出钱夫人话里的意思,是嫌弃没看上人家,二老爷不高兴,哼了一声,甩着袖子说:“妇孺短视!那人困于浅池不过眼下,凭他的才学日后必定鱼跃龙门,前途不可限量。”

钱夫人笑了,她的女儿生来矜贵,何需要赌别人的前程?

简直笑话。

于是垂着眼皮,淡淡讽刺:“是我们六姑娘高攀不上,老爷要么回了,要么另换他人吧。”

“你!”二老爷气得胡子都吹了起来,“六丫头的亲事,我这个做父亲的说了算!我已经同人说定,你休要再多言!”

说罢再次甩袖子离去。

钱夫人心一慌,眼珠子都红了,没一会儿两行泪流下来,不知自己怎么会摊上这样的命,到头害了自己女儿。

但很快她就镇定下来,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

钱夫人擦了泪,收拾好,准备去老太太那边一趟。

却哪料,外头叫个丫鬟听到了这事,又不知怎么传到贺一诺耳中。

贺一诺当时就哭了出来很不敢相信父亲这么对自己,,但也只是埋在被子里哭了一场,这次竟然没有闹。

哭完洗过脸,就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第二天,贺一诺同钱夫人说想出门散心,近来天气很好,暖意融融,钱夫人想着女儿最近都不大开心,人也怏怏的,消瘦了不少,想了想,也同意了。

贺一诺收拾得妥妥当当,丫鬟陪着,坐马车出了府。

她打起帘子的一角,看着外面,看着傅府的方向,想见傅蕴。

她不想嫁给破落户,不想嫁给不认识丑男人,想着想着眼眶盈上一层水珠,雾气蒙蒙。

喜雨吓了一跳,忙问:“姑娘你怎么了。”一边赶紧去给人擦眼泪。

贺一诺抽噎了下,轻轻说:“喜雨,你帮帮我吧。”

……

喜雨在半路上下了车,说是是去给小姐买点心。

她带上贺一诺给的东西,去了傅府门口蹲守,这东西不能交给别人,话也要自己亲自带到,没法托给旁人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