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洛拉是被尔文搀扶着走进大殿的。

她的脚上也有瘀伤,脚下踩的这双大了一圈的高跟鞋还是她继姐的,走起路来很不方便。

如果不是怕被扣上不尊敬陛下、渎神的帽子,芙洛拉甚至想让尔文背她进去。

一路走来时,说不紧张是假的。

但进了大殿之后,这种紧张顿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难以忽视的强烈感受——

好冷。

炎炎八月,大殿内的温度比外面低很多,这对于只穿了一条三分袖绸缎长裙,还感冒发烧的病号来说很是要命。

芙洛拉干脆利落地打了个喷嚏。

“阿嚏!”

声音也没有多大,但在静谧得只能听到脚步声的大殿里,居然就这么激起了几遍回声。

众人紧张地停下脚步,芙洛拉随着他们的视线向大殿的尽头望去。

倒是没能见到传说中的神明。

大殿内部光线昏暗,本该放置王座的地方被一个巨大的黑色帷幕遮挡,看不到后面的人。

整得还挺神秘,令芙洛拉想起前世常看的歌舞剧表演。

帷幕缓缓拉开,聚光灯打下来,来个华丽登场什么的。

帷幕后的人并没有对这声喷嚏做出反应,众人松了口气,继续向前走,大殿过分宽绰,令这段路显得十分漫长。

又走了许久,芙洛拉再次打了个喷嚏,还咳嗽了两声,回声残忍地声声回荡在整个大殿内。

芙洛拉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两个王子,海格斯面无表情地给她递了张手帕,尔文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了上去。

就在这时,帷幕后方终于传来了动静。

“哗啦——”一声,很明显是水声,再确切一点,应该是什么东西从水里钻出来的声音。

不是吧……

陛下大清早在帘子后面泡澡?

【吵死了吵死了,是谁在大殿喧哗?】

【扰人清梦,当罚。】

两个男人的声音随后响起。

芙洛拉看了看毫无反应的其他人,又目测了一下他们与帷幕之间的距离——至少一百米以上。

也就是说刚才这些声音,除了五感超越常人的芙洛拉外,谁都没能听到。

她被扶着继续向前走,前方两个男人的谈话声愈发清晰。

【亨尼,你快看外面那个银发少女,她好美。】

【哈洛什,你刚刚还嫌她吵。】

芙洛拉目光不动声色地扫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前方有任何人。

由此可以得出一个惊人的猜想:这两个人是在密不透风的帷幕后面说话的。

难不成这个大黑帘子还有单向玻璃的功能?

走了一路,亨尼和哈洛什就叨叨了一路,就在芙洛拉猜测他们哪个才是陛下的时候,众人终于在帷幕前停下,两人的对话也止住。

“低头。”海格斯在芙洛拉耳边提醒。

芙洛拉垂下头。

海格斯直接对着漆黑的帷幕说:“陛下,夏普家族的新神妃到了。”

夏普是芙洛拉和父亲的姓氏,父亲死后,唐娜母女并入他们的家族,芙洛拉被送进神宫,家族受益。

帷幕后面没有动静,甚至没有人去拉开帷幕,长达半分钟左右的死寂过后,海格斯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陛下,夏普家族的新神妃……”

“为什么现在过来?”

帷幕后的人终于给出了回应。

该怎么形容这个声音呢?像海风吹动屋檐下的贝壳风铃,清冽悦耳,恰如其分的低沉,淡漠清冷到令人感受不到任何情绪,却偏偏带了几分刚醒时的哑。

这声音的主人明显比刚刚的亨尼、哈洛什两人年轻一些。

芙洛拉抬起一点头看向紧闭的黑色帷幕,眸光微动。

海格斯:“出了点意外状况,陛下。”

他说完这句话便停下,并没有再解释的意思,像是笃定对方不会好奇这所谓的意外是什么。

几秒后,“知道了。”帷幕后的回应毫无波澜。

海格斯示意身后的侍从上前,侍从手上的托盘里放着几页纸张、羽毛笔和墨水,他们从唐娜手中要来了家族徽章。

确认过家族身份后,侍从小声告诉唐娜阅读纸张上的内容。

芙洛拉偏过头,凭借过人的视觉也看到了一些内容,纸张首页上明晃晃的“契约”一词一下子闯入她的眼帘。

下面则是密密麻麻的一系列条款。

“神妃在神宫享有宫殿使用权……等一系列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