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何悄兮雪何消(一)

怨念无识无智,如何来的天界?有操纵者?怨念怎可能被操纵?

祝玄吸了口气,忽觉寒意刺骨,周围的秋官们也已冻得面色发青。

神族本不畏寒暑,然而大劫的寒意却让他们无法可使,遗迹中残留的这点寒气犹如九牛一毫,待久了却依旧吃不消。

“算了,先回刑狱司。”

他正要上车,冷不丁一封清光传信落在手边,信封左下角有一朵细小浪花,这是水德玄帝神殿的纹章。

祝玄匆匆扫了一眼信上内容,立即皱紧眉头。

“你们先回去。”

他将信封收入袖中,又想起什么,吩咐两个甲部秋官:“我有些事要交代肃霜秋官,你们代为转达。”

祝玄的车辇消失在云海时,肃霜正盯着摆在书案上的珍馐发愣。

负责送膳食的秋官们上来第一句话还是:“少司寇吩咐了。”

他们一碟一碟地介绍案上精巧的佳肴:“这是肃霜秋官想要的玉髓,这是百花露,那个是万阳千星糕。”

说罢,他们又递过来一本厚厚的册子:“少司寇还吩咐了,肃霜秋官再有什么想吃的,从这本食谱里找,若不喜欢,再换一本,务必要养得……务必让肃霜秋官满意。”

……临时改口也没用,她听到了“养”这个字。

肃霜盯着面前从未见过的珍馐,一口气还没吸完,又有两个甲部秋官来了凉亭。

甲部是祝玄经常带在身边的,跟他待久了,秋官们个个眼神冷锐,身周像是罩着铜墙铁壁,说话语气都带着近似的傲慢:“少司寇交代,最近刑狱司不太平,肃霜秋官明天开始搬去秋思间办差。”

不等她说话,秋官又道:“少司寇还有吩咐,肃霜秋官虽有疾若闪电的本领,却负担不起,还请你勤勉修行,不要自寻死路。指导修行一事仪光战将已应下,明日开始,每两日去一趟神战司,算是肃霜秋官的新差事。”

肃霜默然看着秋官们离去的背影,半天才“咚”一声倒在书案上。

明明不见真神,却又好似就在身边指手画脚,这是疯犬的作派。

她盯着玛瑙盘中晶莹剔透的玉髓,隔了半日终于拿起玉勺狠狠吃上一大口。

没什么大不了,他爱有存在感也随他,日子总要继续过,日日华裳顿顿珍馐,甚好甚好。

她利落干脆地把佳肴一扫而空,正餍足地翻着食谱,考虑明天吃什么时,忽听正门外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紧跟着正门开了一道缝,季疆步伐轻缓地走了进来。

他身后有个年轻神女又哭又叫,要不是女仙侍从们阻拦,她能冲过来把他撕碎。

季疆回头瞥了她一眼,好像神女撕心裂肺的哭嚎在他眼里是一张不太有趣的画,他问得漫不经心:“冲我哭什么?咱们认识?”

神女语无伦次地吼,季疆听着听着便转过身,待她一长串的哭喊结束,才笑眯眯地说道:“哦,原来你是良蝉的妹妹。”

他忽然变得和颜悦色起来,又道:“妹妹想让源明帝君来接手良蝉被杀之事?不行啊,他除了拉帮结派还会点啥?涂河龙王灭门一事查了两百年也不见查出什么,反倒沾染到他自己身上。妹妹,良蝉被杀要是交给他查,万一后面又扯上他,怎么办?”

那神女厉声道:“你们刑狱司才是藏污纳垢!文象那么忠厚老实的神君,被你们把小腿上的肉都剔了!我知道你们和源明帝君过不去,和我哥哥有什么关系?他殒命下界,你们查也不查!”

季疆看着她发怒的眼睛,笑得更欢:“倒也不能说没查,妹妹,想不想知道你哥哥变成什么样了?”

他忽然叹了口气:“你哥哥被切成好多好多块,东边一堆,西边一坨,最后都化成清气散溢了,也没拼出个完整脑袋。那血啊洒了半座树林,连叶子上都是……”